屋外依旧喧嚣不止,屋内的沈静璇逐渐镇定下来。
前一世被清风极尽温柔地保护得太好,以至于重生以来的所有坚强,在见到清风的一刹那轰然崩塌。
双臂微屈,双手紧紧地攥着被褥,埋头在迎枕上,沈静璇保持着这个姿势已经不止半个时辰。
外面天色渐暗,秋香打着风灯寻来,推开门举起风灯高高地照了一下,眼光一扫,便瞧见了床榻上的人。
“表小姐——”秋香轻唤一声,蹑手蹑脚走近,伸出手去,想要给沈静璇盖上被褥,不光却落在了迎枕上。
枕面上绣着的彩蝶明显是湿的,秋香凝眉,有些担心。
沈静璇依然趴着,声音闷闷地传来:“秋香,太子殿下走了没有?”
“走了,是来接七公主回宫的,奴婢只看到了背影。”秋香见沈静璇并没有睡着,便转身点燃桌上的蜡烛,将风灯吹灭后,走回床边给沈静璇把脉。
“七公主说您病了,奴婢着急,不巧夫人那里刚好出了点状况,到现在才能脱身。”指肚上传来冰凉的触感,秋香说完不再言语,仔细地分辨着脉搏的轻重缓急。
沈静璇的手心此时正向下叩着,为了方便秋香把脉,她推了推秋香的手,轻缓地坐了起来,手心上翻,发出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她的眼睛红肿着,目光有些恍惚,粉红的嘴唇被雪白的贝齿咬着,面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秋香瞧得心里难受,把脉的时候更加用心了,良久她才说:“风寒征兆全无,只是您的体质偏寒,稳妥起见,奴婢还是给您熬一点滋补的药膳吧。表小姐如有烦心事,需要奴婢去办的,您尽管吩咐。秋芬与百灵也歇息了一整天了,精神着呢。”
沈静璇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被秋香的手接触过的那里,还留着些许温度,感受着那温度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手是如此的冰凉。
体质偏寒,这是应该的。秋月阁虽然面朝南,奈何身后就是高大的山体,挡住不少阳光。
长年生活在秋月阁,她的体内自然是积攒了许多的寒湿之气,否则,她何至于跟清风成婚了三年后才怀上了孩子?
孩子……孩子是激发她努力向前看的动力,听到秋香要给她滋补,沈静璇难得的应下了。
秋香不过寻常一说,本不指望沈静璇能点头,此时她很是意外,因为她知道,沈静璇向来是不爱吃药的。
沈静璇理了理衣服,双脚落地,就这么坐在床沿,她微笑着看向秋香:“我没事,暂时就按现在的部署盯着该盯的地方就好。”
“嗯。”秋香垂下眼睑,还在思忖着要不要说一说凉亭内的那个人。
顾着思考的她,精神有点不够集中,站起身时猛地撞到了身后的桌子。
“呲”的一声,剧烈的摇晃,使得烛泪一下子洒向桌面,滴滴答答在桌面凝聚,像极了泪痕。
烛火挣扎了几下,晃得烛光里的人神色晦明难辨。
最终焰芯稳稳地昂起火苗,明亮又安静地照耀着这不大的屋子。
秋香愧赧着请罪,沈静璇没有责怪,只是想了想连日来的事,轻声嘱咐道:“下次如果见到那个左眼眼角有痣的白衣男子,记得离他远一点。”
秋香诧异着抬起头,见说着话的沈静璇微微扬起了嘴角,唇上还留着牙齿的咬痕,目光重新凝聚在了一起,不再涣散无神。
本想说的话,就这么被堵了回去。秋香反复思量着为何要远离,总以为是表小姐察觉到了对方的恶意。
恶意吗?秋香努力地再想了想,知道此时不便提及凉亭内的那个男子,只得暂时作罢。
沈静璇梳洗一番,随着秋香去了花厅。
厅内灯火通明,屏风一侧,沈家女眷在极力地招待莫家的女眷。
席上并无吴家人,想必已经被锦妃吓回去了吧?短时间不敢再闹了就好。
吴姨娘这颗棋子,今后还有用,只是此时,沈静璇的精力不在这上面。
她并没有立马过问到底是怎么处理吴姨娘的,总之不会赶尽杀绝就对了。
文臣起家的安国公府,做不得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
莫家的男人们,今日不曾来安国公府,也就不必惊动老国公爷出面撑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