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来的是由领i卫内大臣、御前大臣、銮仪卫和内务府的官员组成的先导,长长的仪从摆了一条长街,为首的是前引大臣和御前i卫、神机营i卫,一拨一拨来到公使馆门前下马,按照队列站好,接下来才是皇帝所乘坐的明黄大轿,在使官廊前的玄关处停稳,有一个头戴红缨帽,身着四品官服的男子前,打开了轿帘。咸丰皇帝手扶东珠,迈步而出。
英国驻华公使华尔琛、俄国公使拉德仁、美国公使田贝、法国公使恺自尔、荷兰公使莱因、意大利公使威利用凡等人已经站到他面前,向他打量着,皇帝头戴毛熏貂缎台苍龙教子正珠珠顶冠,穿蓝丝面貂皮边白狐掅接青白朝袍,黄面黑狐皮芝麻花朝端罩,戴青金朝珠,束铜镶红宝石玻璃四块瓦线鞓带,穿青缎毡里皂靴。给人的感觉太过繁琐了,“欢迎您的到来,尊贵的中国皇帝陛下。”
“谢谢你们。”皇帝微笑着点点头,“这一次借平安夜之机,和各国公使共叙好之外,又可与旧雨新知,共聚一堂,可算是公i两便之举啊。”
这一次担任翻译的,是总署衙门美国股当值大臣容闳,听皇帝说完,用英语说了一通,华尔琛满面带笑,“皇帝陛下屈尊降贵,到我国公使馆,与敝国下及各国公使共叙好,这是敝国及与会各国的荣幸——陛下,请容外臣为您引路。”
“尊贵的中国皇帝陛下驾到”一声如同后世在影视作品中所听闻的一样的礼宾官的呼喝,手中的权杖在地用力捣了几下,发出沉闷的‘咚咚’之声,皇帝由杨三虚扶着,进到公使馆内。
灯光明亮之下,是排列成长长的一列的晚宴宾客,男女站成一排,向蜂拥而入的一行人行注目礼,当皇帝走过身边时,男子鞠躬,女子蹲身,然后抬起头来,向这异国的君主,投以好奇的眼光。
“陛下,您能够出席平安夜举办的招待宴会,是在北京因公务驻留,和所有为公为i身在中华,仰慕中华文化、文明的西方人的荣幸。”华尔琛身为地主,第一个致辞,“大清能够以敞开的怀抱,接纳四海各国,从咸丰二年开始,先是设立总署衙门,后又准许各国商贸之士进驻中国首都,与中华百姓做越来越多的往来,全都是大皇帝陛下的一力促成……”
皇帝端坐在如仪,含笑听着容闳的翻译,不时向与自己目光接触的各国男女点头致意,他对于容闳翻译的华尔琛的致辞是半句也没有听进去,心思都用在四周打量了,金丝猫真不少啊?不过远观尚可,走近了看,皮肤粗糙,毛孔粗大,较诸中华女子和宫中的东瀛佳丽,却又远远不如了。
一时间觉得心中好笑,直到掌声响起,才把他惊得醒过神来,霍然张目看去,华尔琛和恺自尔等几个国家大使,各自身边带着自己的太太向自己所在的方向走来,离得近了,夫妻两个同时躬身行礼,“再一次对您的光临表示最最真挚的感谢。”
“不必如此。”养移体居移气,在他举手投足间,所带出来的天家气度,诚然是与众不同,“这几位是?”
“啊,请允许我为您介绍,这位是鄙人的太太,海伦娜。”
“我的荣幸,尊贵的陛下。”海伦娜夫人礼貌的蹲下身躯,行了一礼。
“很高兴见到您。”
“这是恺自尔先生的夫人,古洛丽亚太太。”
“…………”
如此一番,皇帝含笑点头,各自问候几句。女子们知道男人还有话要说,照例蹲身行礼,选择了避让,“一次朕到这里来之前啊,奕几个人一直苦劝,为朕安危计,只说若是朕一定要和诸位相见的话,不妨在城中选一处殿阁,邀请各国使节到来,却给朕否决了。”
皇帝笑着说道,“我大清以仁义胸怀对待列洋商民、百姓,人皆有心,又有哪一个会罔顾天下千夫所指,会有戕害朕躬的心思?列位说说,朕讲得对不对?”
这样的话让华尔琛等人如何作答?苦笑声中,唯唯点头,“陛下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便如同英国、俄国及法国公使,十余年之间,贵我两国固然有过多番摩擦,但在朕看来,这种摩擦,也是如今我大清和列洋交好的张目之本我们中国人说,不打不相识,就是此意了。”皇帝继续侃侃而谈,神态间一片春风拂面,“而对于彼此之间的争端和摩擦,朕则认为,都是建立于一个完全相同的出发点,便是要为自己的祖国谋夺最大的利益——在这样的前提下,或者说,在这样的条件驱使下,又有什么样的仇怨不能放开,又有什么样的i谊不能舍弃呢?”
“陛下说的话,鄙人赞同。身为国家的一员,个人的一切,都应该无条件的让路于更加至高无的祖国的利益。”
“朕和拉德仁大使阁下有着同样的感触。此所以朕在咸丰二年,为了大清的江山社稷,为了我天家绪统绵延不绝,不惜放开沿海各港,允准各国商民登岸往来——也才有了如今大清国势日,云蒸霞蔚之景。”今天虽然是在英国公使馆说这样的话,但他知道,这些话都是要记载到史籍典策,日后颁行全国的,因此把语速放得很慢,“朕不吝在这里再重申一句,对于那些抱着好的态度到我中华来,经商、传教的各国人士,我大清永远都会抱着敞开怀抱的态度。这其中包括在场的各国,也包括暂时没有和我大清建立国家级往来关系的国家,例如德国。”
他意味深长的笑笑,“英国大使先生,我大清虽然地处亚洲,但对于发生在欧洲的战端,也是无比关心的,听说,法国和普鲁士一战失利,甚至造成了德国的统一?是不是的?”
“这……,是的。”
皇帝点点头,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朕也很希望,今天晚的说话,能够通过列位公使先生之口,传递回贵国政府,任何一个国家,若是敢于因为领土、人口、氏族争端,伤害我天朝黎庶百姓,挑衅大清,挑战朕的勇气和底线的话,朕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华尔琛几个本是满脸带笑的听着,听到最后,面的笑容却骤然凝固起来。
“这些话,本来是可以着总署衙门以照会的行事知会列位,但机会难得,朕又是第一次到贵国的公使馆来,也就不顾时地两不相宜,贸然出口了——还请大使先生不要责怪啊。”
“这,外臣不敢,外臣不敢。”
皇帝向呆立一边的恺自尔一笑,“大师先生,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