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常乐觉得自己好像是飘在水上,身子底下很有规律得一晃一晃着。
她睁开眼睛,只觉身体很软,喉咙里干得厉害,努力了好久才发出嗯的一声。
然后就觉得旁边有几道视线射了过来。
她想动一下,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捆住了,像个虾米似的侧躺在木质的地面上,抬起头,只见光线昏暗,狭小的空间里,好几个女孩子横七竖八的,也同她一般被捆住手脚,有人是躺着的,有人是坐着的,每个人嘴里都塞着布团。
顾常乐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好像是一艘船的船舱,两边的船壁上开着狭小的窗户供透气,饶是如此,舱里还是能感觉到明显的潮湿闷热。
这是怎么回事?她不是在泸州河堤的灾民帐篷里吗?还跟罗子骁在一起的,怎么会在这里?
顾常乐心里充满了疑窦。
她蠕动了一下,开口道:“这是哪里?”
方才因为她醒来嗯了一声而看过来的几个女孩子,嘴上都塞着布团,无法回答她的话。
顾常乐喉咙里干得很厉害,又道:“有水吗?”
几个女孩子都默默地看着她。
她又是无奈又是着急。
终于有个青衣服的女孩子,举起捆住的双手,咚咚咚地敲起身边的船壁来。
很快,先是响起一阵细碎的下楼梯的脚步声,然后船壁中的某一块刷一下被拉开一道门,一个妇人低头进来,哟了一声,道:“醒了。”
她走上来,扶起顾常乐,把她从躺着的姿势变成坐着的姿势,却没有解开她的捆绑,然后从地上的一个陶罐里倒了一碗水,扶着她的头喂了下去。
顾常乐咕咚咕咚喝完,喉咙里终于舒服了很多。
“这是哪里?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儿?”
妇人轻笑:“你们醒来都是先问这些。看来你那表哥果然也不是你的真表哥了。”
“表哥?”顾常乐一怔。
妇人道:“就是把你卖给我的那个男人呀。”
“卖我?”顾常乐悚然一震,“谁卖了我?”
她人是单纯,却并不蠢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处境,满舱都是跟她一样被捆绑着的妙龄女子,再加上这妇人只言片语的提示,还能想象不到是怎么回事么。
“是罗子骁卖了我?!”
她想起那一陶罐的猪蹄莲藕,罗子骁异常的关心,莫名沉重的眼皮……难道,是罗子骁卖了她?
妇人从腰上抽出一条布带,道:“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做我们这行的,从来都是一锤子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此后大家各奔东西,再无相见之期。我不管你从前是什么人,到了我的手里,就得乖乖地听话,不要折腾也不要闹腾,寻死觅活这种手段在我这里都没用,你若是闹,只能给自己找苦头吃。”
顾常乐沉下脸来,道:“我被卖了多少钱?”
妇人正在给她说教,没想到她问的会是这个,微微一怔之后,笑道:“你这姑娘倒是有趣,告诉你也不妨,这个数。”她抬起手,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比了一个八。
“八十两?”
妇人喷笑:“八十两?官家小姐也卖不到这个价。”
“八两!”
顾常乐惊呆了,她不是第一天来到这个时代,对银钱已经有了概念,以购买力论,跟人民币相比较,一两相当于人民币一千块,八两就是八千块。
八千块,罗子骁就把她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