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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血荐轩辕 我自啸天 踏破天涯无觅处(第1页)

仗剑走天涯,无处寻英雄!我血荐轩辕,忠义啸乾坤!

袁承天自别了袁门众兄弟,临别又叮嘱那紫微堂主赵谦要事事小心,不可鲁莽行事,又说以后袁门中人不必再戴那青铜鬼脸面具,以光明正大行事有何不可,又不是做那见不得人的事。赵谦深以为是,便飞鸽传书下达少主这口喻。看来他虽桀骜不驯,但是对袁门少主还是钦佩有加,不敢有违,因为他见少主儒雅中透着冲天之志,已非世间常人可比,其势远迈黄巢——因为他心存故国,是为了天下百姓的福祉,而非是为了一己之私,所以义气乾坤,可见世上之人无出其右!让他看到唯来袁门的希望,虽然现下袁门人心不齐,各个堂主各自为政,那只是因为少主浪迹萍踪,无心事业,以至袁门上下各有私心,才至乱象纷生,——而且少主重归袁门,有心重整昔年袁督师之理想,未使不是件好事!终于有希望,虽然渺茫但总比没有好些!人人不再士气消沉,有了信念便有了勇气,所以人人均义气昂扬,不似昔日人人脸罩阴郁之色!

他这几日一直在参悟轩辕剑中之密秘——心想这故老相传的宝藏传说决非空穴来风,必有所因;因为当年袁督师从辽东奉旨回京,便预感不妙,将轩辕神剑交付于大将赵率教,叮嘱说剑中藏有倾国宝藏,因目下朝中奸党迭起,回京吉凶难卜,一旦有事,便与另外三人满桂、祖大寿和何可纲秘密保护这轩辕剑中秘密,不可宣于外人——因为当事之时他已感到满洲人已是崛起之势,明室却是东林党与魏阉余孽暗中相杀相斗,让满洲人有机可乘,所以大明江山岌岌可危,而少年皇帝崇祯一己行事,偏听偏信,奸人蒙惑圣聪,以至不堪之境地,这也是无法可想,也许是气数当尽,所以……他当时叮嘱赵率教,便是为了以后做打算,以期袁门后人可以继承前人未竟之事业,这也是他一番良苦用心,不可谓不深,当国家沦陷灾难之中,袁督师犹不忘于家国于心中,可说忠义千秋,后无来者!

这日他栖身杭州城西湖畔,望着西湖气象万千,想起当年嘉庆皇帝出巡江南,那日驻跸杭州行辕,那日于望春楼后院饮酒看那庆隆舞。复明社首脑丘方绝丘帮主混入队舞行刺皇帝。嘉庆不以为忤,反见有英雄相惜之意!大抵天下英明的君主都如此吧!而且思来历历在目,只是可惜昔人已不在,冲天之志已不复存在,一抷黄土掩埋了!想到此处袁承天悲从中来,想起经年以来种种忧患,不觉心头伤感不已!他不明白人生于世,为何苦难良多,整日奔走世间,一日不得闲,仿佛永远不可歇息!

夜色沉沉,他终是难免,在这湖畔,和风吹来不冷不热,恰是好时候。抬头只见繁星照天,似乎中有一星耀眼夺目,发出与众不同的光。周遭之星皆是暗淡,不见光明。他心想自己岂难道便如它一般,悬于天空,与他星争辉,而不落下尘,只是有时有心无力,似乎力有不逮,有时便萌生悔意,心灰意冷,觉得天下兴亡别人尽可以去管,何必自己强自出头,可是那时节梦中便见先祖袁督师面有怒意,训斥他为不孝之子,全然忘却了民族大义?他便在梦中惊醒,枕衾湿了大半,心头尤自惴惴不安,心想自己这样的想法太过不应该!先祖当年身受千刀万剐之极刑,而犹不言悔,自己遇到些许困难便灰心丧气,真是不该!如果地下爹娘有知定当痛斥他这个不孝之子!

不知何时他浑浑沉沉入梦,在梦中犹见清心格格面带泪痕,仿佛向他说着委屈。只是含糊不清,不知什么?袁承天问道:“清心你说什么?”忽然大风一起,过后不见清心,回头一看,只见身后是万丈悬崖,海水拍打崖岸,激起水花四溅!仿佛大海之中有一扁舟在水去里,浪里来,颠簸其中,忽见一条硕大鲨鱼正自扑浪冲来,向着扁舟上的清心扑去,张开利齿大口似乎要吞噬其下。而清心躲无可躲,忽见岩石之上踞高临下的袁承天,便呼喊救命!袁承天身据高地,见清心情势危迫,命悬一线,再也顾不得别的,踊跃而下,扑通一声头触礁石,仿佛额头生痛!忽然有人唤他“公子,公子你醒来?”袁承天睁开眼却见繁星满天,虫声蝍蝍,细柳拂岸,哪有什么大海波涛?哪有孤叶扁舟?哪有清心格格海中求救?分明是恶梦一场!只见一位如花少女正痴痴地看他。袁承天觉得不好意思。这少女倒大度,又自笑道:“你这样沉,公子何故身栖此处,不怕着凉么?适才定是做了一场梦?”

袁承天道:“多谢姑娘关怀,在下心领!敢问请教你是……”这少女格格笑道:“我是惜花山庄的婢女小莲,今晚我家主人赴宴夜深未归,所以……不意撞见公子栖身在此,所以便唤醒公子,以免发生意外!”袁承天道:“惜花山庄?……好美的名字!”婢女小莲道:“公子未如随小莲一同拜谒庄主如何?”袁承天心想自己有事在身,何必多所担耽,便婉言拒绝。小莲只好走去,回眸一笑百媚生!袁承天心想:江南水乡,多生美女!肌肤逾雪,犹有仙姿!便是这惜花山庄一个平常的使女便已如此出众,更何况山庄主人,定是个丰神炯异的人物!只是自己要务在身,不得其便,是以不得拜谒这山庄主人,否则……

他心有所想,所以漫无目地,忽听前面有几个人在呼喝喊杀,又听兵刃乒乓作响,间或有人受伤倒地呻吟的痛苦声音。袁承天心想深夜之中难道有山贼干杀人放火的无耻勾当?他抬头只见不远处正有七八名有司衙门的捕快挥手中刀向着一男一女砍杀,不时口中喊道:“你这忤逆乱党,私下作乱,着实该杀!”夜色朦胧之中但见一男一女正持力与官兵争杀,原来这一男一女非是别人,乃是当年嘉庆皇帝念这上官可情之面而私下调包放走的死刑犯上官家的二爷上官致远和赵家二娘赵风铃二人。自从那些逃出生天,便不知音讯,不意今夜此间邂逅,而且是这种情形。只见上官致远刀尖滴血,显见方才中刀呻吟清兵乃为他所杀,余下的清兵见同伴受戮,岂肯干休,便全力合围,要将他们擒拿送到上司面前勘问。只是他们也太自以为是了,这上官致远和赵风铃武功不弱,非是寻常,所以就凭他们这干人只怕力有未逮,难以成功。袁承天便不插手,心想他们二人足可以应敌,自己还是静观其变吧!

忽然众清兵身后转出一人,面色阴郁,仿佛与别人有不世之仇,殊无欢颜,见上官致远和赵风铃两个背抵背地与官军对敌,犹不落下锋,隐隐有胜出之意,便显得不屑,心想“全是脓包饭桶!平日养尊处优惯了,遇到强盗盐枭便是一无是处,这还只是面临二个乱党,将来如果是别国官军可就难以想像了。”他跃众而出,喝开众清兵,提一把鬼头刀,杀气腾腾来到切近道:“上官致远你们二个人不感天恩,反而加入盐枭,倒卖私盐,罪在不赦,朝廷律法,明文写着贩私盐,杖责一百,刑罚三年;将械反抗拒捕者斩,不必禀有司衙门,上禀天听!今日你二人胆敢窝藏同党,持械拒捕,已然是死罪,又况且杀伤官兵,罪加一等,已是罪不赦!你们授首还不迟,否则便死无葬身之地,那时只怕晚矣!”

上官致远冷笑道:“一个出卖兄长,害死全家的无耻奸贼,也配在这讲仁义道德?”袁承天心下一动仔细看去却是昔年洛阳门主李东阳的二弟李东尘,为功名利禄出卖自己兄长,害得他们家破人亡。幸亏当事之时赵相承在场,救出李宁儿到昆仑派安家立命,可是上苍不佑好天,后来宁儿为救自己,被那岳停风所杀。可是宁儿之死全是因为自己,如果他不是为了救自己也不会死去,以致此事一直耿耿于怀,每每夜深念及宁儿便不能释怀,深以为责——因为害死他全家的大恶人——李东尘——便也是他的二叔却有官得做,并未因此受到惩罚,反而荣华富贵,只苦了九泉之下的爹娘难以瞑目!这也是李宁儿引以为憾的事情!想这宁儿孤苦可怜,命运犹是不堪,爹娘被大恶人害死,却只有束手无策,眼睁睁看他们含恨而去,你说这不是人间大惨事又是什么?

有时袁承天看到那些因天灾家园被毁,流离失所于道路上的民众时,便心中凄凉悲苦,便不自禁地问自己世人叩首烧香只为救那冥冥之中护佑万民的神仙降福于那穷苦百姓身上,——然而实在的情形却恰恰相反,他们努力辛勤工作却换不来一日三餐,甚而生了疾病,无钱求医诊治,只自求了断,真是命运不堪!世上之人本应一律平等,上天爱人本应如此,然而上天却是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虽说大道至善,然而世间民众依旧努力前行,只为心中那份卑微的理想!

李东尘听那上官致远出言讥讽,甚是恼火,心想:大胆反贼,还敢在此放肆。他呛地抽腰刀在手,叫道:“上官致远杀官造反,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你授首吧!”上官致远冷笑道:“只怕没那么容易!”他手中刀迎上格开,两个人这便交手。李东尘求功心切,所以刀风凛冽,刀刀都是向着上官致远的要害,势要取其性命才甘休。那边的赵风铃又被一众清兵围攻,再难脱身相救自己的相公,心中担忧,所以不免失神,被一名清兵觑准时机,一枪扎在小腿之上,一时流血不止,跌倒在地。他们并不捕杀,而是一拥而上将其绑缚起来,要交到有司衙门请功领赏。这边上官致远见到赵风铃被拿,心中不免走神,被李东尘刀中夹掌拍翻在地,一时不能起来,几名如狼似虎的清兵一拥而上将他绑了起来。他们自然要将他二人带到有司衙门问罪,大抵是死罪难逃!

袁承天看情形不对,跃身而出,身在半空一个凌空翻,已然剑在手,去势如风,剑穿几名清兵。众人正自喜悦捉住上官致远,不意半路杀出一少年,手中剑式如虹,所向披靡,斩首于剑下。而且剑气迫人,其气压抑得人胸口喘不上气,仿佛一时三刻便要窒息。可见这轩辕神剑之无形剑气似乎可以撼动天地,让奸邪小人胆寒,甚而退避三舍,不敢撄其锋,可说这轩辕神剑乃浩然正气之剑,非仁人君子所配带也,余人皆是不堪拥有!

李东尘眼见这少年在自己眼皮底下杀人,视他如无物,可说真是岂有此理,从有只有别人看他眼色,今日闯出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名小子,非但杀人而且目光之中满是瞧自己不起,这气岂能受得。他不由虎吼一声道:“小子,你胆敢杀官造反,纳命来吧!”手中腰刀向着袁承天劈头盖脸而至。袁承天心中此时只一个念头:杀了这奸贼,为李东阳夫妇,为宁儿复仇,这样可以告慰他们大仇得报,可以在那世瞑目了,不必因宿缘未了而不暝目。他见李东尘凶巴巴的样子,心想:好奸贼,今日要你血债血还,否则世间公理天道何在?李东尘见他不过少年,心想他能有多大本领,自己杀他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然而一经交上手,便心中暗惊: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些,未想到他年纪轻轻有如此武功,实在出人意外,是以收起小觑之心,全神以备,因为不这样恐怕自己今日要身败名裂!

袁承天一心只想杀了此獠为宁儿爹娘复仇,否则世间岂不是大义难彰,恶人逍遥于律法之外,所以轩辕剑起,杀气迷弥整个场子。李东尘心惴惴不安,不知为何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想。袁承天心想:事不宜迟,不能久能,否则后续清兵赶来便节外生枝,自己还要救上官致远和赵风铃,所以只有速战速绝。他忽地一招“又见日月”长剑直刺这李东尘前胸。李东尘见剑来,岂能就范,挥刀斫下。不料袁承天剑至中途,忽然变招,长剑分心便刺,这下忽起实然。李东尘防不胜防,噗地一时剑入小腹。袁承天手中剑犹不停,竟而洞穿此獠。李东尘大叫一声,向向退去。袁承天右脚连环飞出,将李东尘踢出丈外。李东尘创口鲜血直喷将出来,身体撞在一株树上,喀地一声拦腰而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见不活了。袁承天见状仰天长啸,壮怀激烈,大声道:“今日杀贼快哉快哉!”余下清兵见首脑被杀,吓得惊魂失措,无心恋战,如鸟兽散,也顾不得搭上李东尘的尸身,一时狼突豕窜,狼狈尽出;平日他们欺负平民百姓手到擒来,那似今日遇到了这个煞星,所以人人都顾不得捉拿朝廷乱党,只是逃命为第一要义,其它也就故且不管了!袁承天见他们如此模样,心想:他们也只不过外强中干,内心却是贪生怕死,其实在战场上不堪一击,所谓外厉内荏,已不似当年之八旗子弟,弓马娴熟,而且坐拥天下久了,上下皆在温柔乡里,少了尽忠为国的心,只顾眼前荣华富贵,那管身后事?

袁承天见他们四下逃窜,回看李东尘已气绝多时,心想:这厮虽做恶多端,但是念他是宁儿叔父,终不能弃尸于荒野,被豺狼虎豹所噬,那样太过残忍,所以便放火烧尸。这时上官致远前来道谢,并邀他一同去盐帮参见他们的大当头——盐帮的总瓢把子——李维天。袁承天在江湖行走,亦有耳闻这李维天是江浙一带运河上偷运私盐的大当头——因为盐业自古为国家之命脉,有朝廷掌控,百姓无权染指,否则便是死罪,且罪在不赦,然而历朝历代,民间总是有私盐贩子——又称盐枭,屡屡挺而走险,以身试法,偷贩私盐,这也是被迫无耐,民众在生死线上挣扎,只有以命相搏,纵使明天黑暗,依旧舍身犯险!他虽贩私盐,然而却行仁义之事,广施钱粮救济贫苦无立锥之地的贫苦百姓,所以江浙一带百姓都供有他的木主神位,求上天保佑这位盐帮的头子福寿无疆,可以说他虽为强盗,却侠义为怀,不扰百姓所谓盗亦有道!

袁承天见上官致远盛情相邀,心想自己若然推脱,便是却之不恭,好在自己也想见一见这位盐帮的总瓢把子是何等人物!因为他觉得这位李维天帮主关怀江渐一带贫苦百姓,济世为怀,可说比之那些名门正派的掌门高尚的多了!世上尽有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之人,私下行为却是不堪,便不如这位盐帮帮主不藏私,不露奸,光明磊落,也许这才算得上大英雄!——大英雄也并非都是那些建功立业的人物,平凡的人只要心存善念,为了民族大义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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