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的调度,终于是完成了。浅滩上的船只,一艘艘的被拖到浅海,送行的人列在两边。一边是孙元化,他的身后,是三万的农户,一个个看着杨帆,心里说不出的哽咽。是杨帆,把他们带到了这里,每个人都有田,每个人都能果腹,现在,良人要归,他们自然舍不得。
“你还会回来吗?”花花抱着个罐子。不是杨帆他们带来的瓷器,而是他们部落的陶罐。她有些难过地交给杨帆,道:“拿了你这么多水晶瓶子,这个,还有里边的腌肉,给你。”杨帆接过花花的一番心意,摸了摸她的头,道:“会回来的。别以为这么一罐子肉就想把我打发了。你在这里拿了多少东西,太便宜你了。”
花花噗嗤一笑,没了愁色,点点头,道:“那好,等你再回来,一定要带过来你说的那些胭脂水粉,对了,还有香水!”
“好啦,好啦,都给你带来。”杨帆摇摇头,看向三清部落和羽织部落的两个大首领,道:“我走了,但不代表当初的盟约就散了,相反的,为了你们两个部落的稳定平衡,更要维护好这个联盟,希望你们能够遵守。”
“杨爵爷走∞,好,这边的汉人,我保证,下次您来的时候,只多不少。”邓明笑了笑,“如果真的有可能,我都想跟随您回那个帝国看看了。不过部落需要我,便不叨扰了。”
杨帆攥着孙元化的手,缓缓往船边走去,“老孙,送送我。”杨帆望着海面,碧蓝碧蓝,越往远处望,越幽邃。“这里就靠你了。记住了,便那原先那套官架子来行事,一切都按当初的计划办,就不会出乱子。这边两个部落,便是我们最大的门神,他们如今都想拉拢咱们,就是最好的一种状态,给他们点甜头,但不要走得太近,尤其是那个三清部落的大部司,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恩。爵爷放心,这个交由我便是。倒是你,容我多嘴一句,京师的水深得很,听闻爵爷登朝堂,痛斥朝臣,还是尽量别做得太过火。东林党势力庞大,并非爵爷您可以对抗的。”
杨帆登上船板,缓缓走上船,呼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谁又能够懂我朝堂上说的那番话是给谁听的。点醒了,自然明了,点不醒的,也就罢了。后会有期!”他没有回头,走在甲板上往后挥了挥手。铁锚缓缓收起,水手的呼喊中,风帆一扯,顺风顺水来,顺风顺水而归。满满的船舱,百万石岁粮,朝着那个遥远的明帝国驶去……
……
……
崇祯六年十月,距离登州叛乱的平息,已经过去了六个月。齐鲁大地再次回复了往日的安宁。孔有德这次的叛乱,对于明廷,是一次重大的牵制和打击。短短大半年时间,消耗的军饷、粮饷,以及兵力的牵制。
杨帆的船队,历时四个月,终于是又回到了大明朝。一路过来,粮食、水源备得充足,几乎没任何停留,便一直北上过来了。直到到了登州府,船才停靠下来。登州的水师慌慌张张地围过来。一般的商船,几乎不会到登州府停靠,那么便是其他船只了。好在是大明的旗帜,所以那些水师才敢靠上来询问。得知是大半年前出海的凌河伯杨帆,赶紧回去报信。
新上任的登州巡抚谢樊接到通报,赶紧急急忙忙地感到码头,眺望着大船队缓缓靠岸。杨帆登船上岸,太久了,当踏上这片既陌生有熟悉的土地时,杨帆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不少。在谢樊的安排下,锦衣卫一行人跟着杨帆入住到了驿站。这些船队原本就是从大连调过来的。杨帆打算卸下粮食,走陆路回京。
“谢巡抚,这登州现状如何了?”
接风洗尘前,谢樊特地点了点那舱中运来的粮食,吓得话都说不利落了。百万石麦子,这论白银,那可是二百万两的白银,都快赶上大明半年的税收了。他有些口渴地站在杨帆边上,道:“杨爵爷,这自从四月平乱以来,百姓安定,已经没有什么骚乱了。只是那个孔有德,逃到了盖州,如今估计当了二姓家奴了。”
杨帆暗道这都把人往死路上逼了,连被孔有德放了条生路的孙元化都“死了”,这孔有德不跑,那还等着朱由检过来砍他头吗。是杨帆,他也跑路了。
谢樊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眼杨帆,道:“不知道爵爷这么多粮草,从何而来?在下也好上奏禀明圣上。如此大一笔征粮,爵爷可是救了辽地、陕地、山东三处的人啊。想必圣上听此好消息,一定会龙颜大悦,到时候加官进爵,备受宠幸啊。”
杨帆笑道:“承巡抚吉言,不知如今旱情如何?”
一听到杨帆提及旱情,谢樊摇了摇头,道:“又是大旱,今年陕地几乎是颗粒无收,旱灾、蝗灾不断,圣上也正为此时头疼呢。山东这边也有不少地方出现旱情,秋收少了三成。不过爵爷这百万石的粮食入仓,今年又可以缓上一缓。”
杨帆眉头一皱,有些担心地问道:“不知这里种了玉米、番薯等高产作物没有?”他明白,土豆的胚种肯定是不够的,起码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才能推广。而那些玉米、番薯,已经有了一定的种植面积,就可以大力推广了。
谢樊点了点头,道:“种是种了,不过一些农户大抵不愿种这些,卖不上价。今年也只有几万来石的玉米。”
“那如今赋税又是怎么收的?还是像往年一样交税银吗?”
“这一点,圣上告示天下的法令中,写的是直接交粮食便可,但爵爷您也明白,这粮食运来运去的,也有个折损,还不如银钱来得方便省事,所以大抵还是用的银钱收的。”杨帆听完这些,点点头道:“在下舟车劳顿,今日不便太晚。这些粮食出处,谢巡抚若是要上奏,就写粮人归三字吧。”
“粮人归?这是个什么地方?”
“圣上明白就好。在下告辞了。”杨帆在谢樊的迎送下,缓缓离去。轿子上,杨帆双指夹开布帘,看着恍恍惚惚,幽暗的长街,叹气道:“变了吗?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