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城,莲姨每天起早贪黑,为茶餐厅的事而忙碌。
有好几次,她想坐船去A城看看凤千宠,可每次一到码头,她就会想起当年的事。
丈夫和儿子在水上溺亡,从此她再也不敢到有水的地方。
即便过去了多年了,她还是不能释怀。
所以每次,只能远远地望着A城的方向,一站,就是半天。
对她来说,家没了,房子没了,等于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那一把火烧掉的何止一个家?
甚至烧死了她的灵魂!
她从来没有怪过别人,也没有怪过凤千宠,她一直觉得,该来的祸事挡也挡不住。
就算是房子被烧了,难受难受也就过去了。
如果让自己身边的人也跟着难受,那她于心何忍?
“老板娘!你又在这儿盼啦,都好几个月了,你隔三差五来这边,到底有没有见到想见的人呀?”
路过的人认出莲姨,便好心问了一句。
莲姨闻声回头,叹了口气说,“见不到了,可能千千不会回来了……想说句谢谢的机会都没有……”
路人笑着说,“千千那姑娘心眼真好,让人把老板娘你的房子弄得和以前一模一样……”
莲姨忙道,“可不是嘛!那丫头太善良了,浪费那么多钱,唉……”
路人笑笑,劝解道,“你也别太在意,走好眼前的路最重要!”
莲姨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路人走了,她一个人站在离海边码头一千米的地方遥望远处。
还是不肯走。
她已经是半截埋进黄土里的人了,无亲无故也没个牵挂,唯一的念想,就是希望有生之年再见一眼那个青春洋溢的女孩。
只是她知道,每个人心中都有牵挂,可牵挂着的并不一定是对方。
她不强求,但还是想等。
希望有一天能看到那道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码头上——
远远地,一两鬓斑白,连胡渣也白了的老头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抽着最老式的草烟。
莲姨看到他,觉得有些眼熟。
好半天才想起来,那是之前去过的那间诊所的老医生。
靠海的风很大,一吹,人的脚底也跟着生寒。
莲姨犹豫了下,还是快步走了过去,“老伯,这里风大,你怎么不换个地儿坐啊?”
何伯吸了口草烟,笑呵呵回答,“我这身体可硬朗着呢!吹个海风没啥事儿,空气倒是新鲜得很呐——”
莲姨闻声,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干脆也在旁边一石墩子上坐下来。
她人缘好,所以很自来熟,一坐下来就问了句,“老伯,你是附近诊所的医生吧?”
何伯哈哈一笑说,“没想到还有人认得我这个老家伙啊!”
莲姨笑了一声,“不知道你还记不得记得,上次有个女孩送了一个重伤的人来你诊所……”
听到莲姨这么说,何伯来了兴趣,他眯起满是皱纹的眼睛看着莲姨问,“你是说千千?”
送过伤者去他诊所的,除了那个丫头片子,还真没人去过!
在E城这个地方,是个女孩都恨不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还有别的人像那个女娃娃那么大胆?
“你认得千千?”莲姨有些吃惊,“她送去诊所男人,是不是叫夜玄?”
“是啊是啊……”何伯哈哈一笑说,“你们是不是也是认识的啊?”
“我把千千当成自己女儿,至于夜玄啊,不当成女婿也没法子啊!他对千千可好着呢……”莲姨以前并不看好混社会的人,可自从和夜玄接触过,早就接受他了,并且觉得他是个很复杂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