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六月,S市不起眼的一家孤儿院迎来了它自建成以来第一位尊贵的客人。
叶家的声名,早就远播到了国外,闹了几个月沸沸扬扬的财产争夺,终于在正统继承人悄然归来之后落下帷幕。
人心未定,股价难平,这些公益慈善活动,必不可少。
院里仅有的两个年轻的女大学生义工,趴在三楼的窗口边观摩那停在路口的一排加长豪车,统一的黑色,高贵而低调,轻易彰显了它们的主人是有多么的富有。
还有那些堵在门口的记者们,一个个汗流浃背,置身在滚滚热浪里,竟然没有谁愿意挪出半步,高举着手里的摄像器材,对准爬满铁锈的大门,生怕遗漏了什么。
那两个大学生义工看够了外面的热闹,便跑向孤儿院里面的小操场,那边刚举行完捐赠仪式,老远就能听到小孩子们雀跃的声音,也是……这里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比起每个礼拜两次的义工服务,她们更好奇叶家新的继承人长了如何的模样,三个月,媒体穷追猛打,也没有拍到半个模糊的侧脸,十六岁的年纪,不可估量的身家,心境都会与同年纪的人有所不同吧。
草地那边,院长和这次捐赠活动的主办方正在给孩子们发糖果,这家孤儿院实在简陋,用来放物资的桌子都高矮不齐,很是寒酸,桌子后残破的砖墙上,挂着热烈欢迎捐赠者的红色横幅。
清俊的少年,自始自终都站在气氛之外的怪圈,炙烈的阳光勾勒出他英挺而又略显单薄的身形,周身散发着难以温暖的冰冷气息,仿佛这一切与他没有关系。
“少爷。”年迈的管家忧愁的唤了他一声,然后塞了一把糖果到他手中,再用眼神示意,媒体马上就要进来了,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前露面,如果表现得这样淡漠的话……
少年微微颔首,抬起黝黑的眸,往发糖果最喧闹的那处看去,那些天真灿烂的笑脸,让他下意识的抗拒。
好像是斗争了片刻,他放弃走过去,目光移到了另一处的榕树下,一个穿着棉布碎花裙的小姑娘进入他的视线。
她规规矩矩的坐在树荫里的矮板凳上,她的眼睛尤其的亮,仿佛吸纳了闪耀的阳光,顾盼生辉,她坐在那儿,不走过来,也不动,仅仅只是看着,宛如看戏的局外人。
少年沉吟了会,便迈开步子走到她面前去,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她,而她则很配合的仰头,一眨不眨的与之对视。
在他面前,她根本就是个豆丁大的小不点儿,可是,澄澈的眼睛没有惧怕,更没有期待,她是唯一一个没去抢糖果凑热闹的小孩。
真稀奇……
“想要么?”他伸出手,对她摊开,红红绿绿的糖果近在她眼前。
小不点甚至没有表情,比他还酷,从容的把头摇了摇。
他许久没有被拒绝过,冷冷的脸终于有了几丝情绪,诧异的又问,“为什么?”
稚嫩的小脸上,两条淡淡的眉毛拧了拧,她说,“又不是天天有糖果,那还不如不要吃,不吃就不会想。”
不会想,就不会有牵挂。
他把只有偶尔才能吃到的糖果放到她的面前,那是一种罪孽。
喜欢却因为不能在想吃的时候就能吃到,那就不如不吃,同理,不能紧紧抓在手中的东西,不如不要。
是这样吗?
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会说出这样富含深意的话,少年略感吃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看,没有逃避,反而像是在质问,闪动的眸光里略透着掩不掉的顽皮。
似乎在不经意间丢了个难题给他,然后暗自偷着乐,就是刻意要他为难愧疚。
真是坏小孩。
察觉了她这分心思,少年清俊的脸上浮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没有收回送糖果的手,他屈膝蹲下和她平视,而后露出近乎奢侈的笑容,用诱惑的语气又问了一遍,“真的不想吃?”
她继续摇头,拒绝得很干脆。
“你叫什么名字?”他一改往常,难得有意主动接近谁。
小不点儿看他的眼神稍稍变了变,说,“我现在告诉你,你保证能记得住么?”不等他回答,她又说,“你又不是天天来,问我名字干嘛?”
少年的笑意添了几分,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眼睛一弯,桃花深潭三千尺,“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天天来?”
“我就是知道。”胖嘟嘟的小脸上写着‘找茬’两个字,没给今天特意来做善事的慈善家半点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