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昊并未在客栈多作逗留,眼见着自个儿留不住沫瑾,便寻思着由她先行离去,待日后他再去接她回来便好,如今她留在燕都确实也不安全。
待赵子昊离开之后,赵言便唤她过来吃饭,席间提及回程之事,沫瑾亦只是顾自吃饭,道一切都由他们做主,于是赵言当下决定,翌日便启程回去。
这一夜,沫瑾辗转难眠。
每每堪要入睡,过往的人事便如走马灯似的自眼前掠过,娘,馨儿……还有,怜儿。
不过是一年多的光景,她们却都已离开了她的身旁,且或多或少皆是因为她。
她一宿未眼,赵言一看到她的脸色便知她昨儿个夜里未睡好,只是也未多言,反正她在马车里也可休息。
“沫瑾,今日咱们离开之后,短时之内应是不会回来了,在此处,你可还有什么牵挂之事,若有便说出来,咱们也好一并处理了。”
沫瑾听了赵言的话,低垂着头出了片刻的神,而后才摇了摇头。
实则,她心里确还有一桩心事未了,只是又觉得赵言与梁仲因着她的事,已着实花费了不少的精力,特别是梁仲,他出来多日,实不宜再继续在外逗留。
“如此,那咱们就走吧。”赵言说着,提步带头先行出了客栈。
沫瑾回头,看看身后的怜儿,她双手交握在身前,不停的绞着手中洁白的丝帕。
“怜儿,咱们走吧。”
她不敢随意伸手去触碰怜儿,因着她现在对旁人的触碰会下意识的避闪,好似身旁的所有人都会对她不利。
想来她心中也明白,不论是梁仲还是赵言,亦或是素若,对她并无恶意,然她便是控制不住自己,在旁人触碰到自己时,便会显得很害怕。
沫瑾知晓原因,却也同怜儿一样,选择装糊涂,当着不知道。
怜儿缩手缩脚的跟在沫瑾的身后,沫瑾走上几步便回头看她一眼,似乎如此才能安心。
“几位客倌要走了,一路顺风啊。”店小二搓着手中的汗巾,陪着笑将人送出了门。
外头,众人已整装妥当,只等着她们几人出来。
远远的,有一个梁仲的侍卫大步而来,到了梁仲身旁将一样东西交给了他。
梁仲接过,轻抚了抚手中的东西,返身向着沫瑾走来。
沫瑾眼角的余光扫到他,看他缓步走来,下意识地停下,只是吩咐了怜儿同素若先上马车,她怔怔地望着梁仲。
赵言看了梁仲一眼,视线扫过她,而后转身走向一旁的黑马。
梁仲停于沫瑾跟前,望着她突然幽幽叹息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我知晓,让赵言问你可还有未了之事,你定然会说没有,只是,有桩事,我怕你定然很想做。”
沫瑾看着他,又看看他递来的东西,木然地接过,用双手感受着怀中的东西。
“你在这里最为挂念了,除了你娘便是那两个丫头,馨儿虽死,只是,也不好让她流落在外头。”梁仲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头,沫瑾因着他的这一眼,莫名的颤抖起来,双耳听到他继续淡淡地说着,“我让人去春风楼问了那老鸨,好不容易才在城西外的乱葬岗找到她,只不过……你,还是带着她一道儿走吧。”
梁仲的话未说话,他也不忍心说下去,只看着她默默地点了点头,返身上了马车。
那未说话完的话,对沫瑾而言有些残忍,据说馨儿的尸身,仅是凭着老鸨说的大致方位和那一身破残的衣裳认出来的,尸身不仅开始腐败,且还被野狗鹰鸟咬食的面目全非,早已认不出原本的样子。
这些,他都不忍告诉沫瑾,却不知,她又猜到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