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实往往不能尽如人愿,这不安若溪这才刚刚坐定,茶还没有来得及喝一口,便听得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响起,说的是:“先前小王见着苏侧妃的时候,便深以为是不可多得的美人……现在见了王妃娘娘,却是更加让小王懂得了什么才叫做如花美眷、秀色倾城,当真是别有一番韵味……倒叫小王愈加的羡慕焉王爷的齐人之福了……”
放浪轻薄的笑语,肆无忌惮的回荡在偌大的锁月台之中,就连那一双灼灼的眼球,都毫不忌讳的落在他口中的“王妃娘娘”身上。
淳于焉伸到嘴边的白玉杯,细长的手指,微不可见的一顿,然后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
安若溪顺势看向那说话之人,一抬眸,便触到一双含笑的桃花眼,那目光之中对美色当前的欣赏之情,可谓坦荡荡、赤裸裸,丝毫的不掩饰。
除此之外,这个登徒子一般的男人,却也不失为一个面如冠玉的人物。二十一二岁的年纪,脸上尽是少年得志积累下来的满满自信,虽有些浮夸,但也不失英气勃勃。
安若溪心中一动,这算是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的调戏吗?看来今天这个妆化的很是成功嘛。嘻嘻。
完全没有良家妇女在这种情况下,该有的羞涩和愤怒,安若溪只顾得沾沾自喜,不由的窃笑不已。任笑意不知不觉间从唇角倾泻而出,形成一抹彩虹般的弧度,她尚且浑然不察。
落在对面的男人眼中,却只看到那晶莹似玉的脸容上,缓缓绽开的溶溶浅笑,俏皮而可爱,仿佛裹了一层蜂蜜一样,光是远远看着,就仿若已闻到那股香甜的味道。
淳于焉望着那傻傻笑着的女人,只觉从未有过的刺眼,捏着白玉杯的手指,不由的加大了几分力度。
“世子过誉了……”
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淳于焉一双幽深似海的眼眸,似漫不经心的扫了坐在自己身畔的女子一眼,随手将已经空了的白玉杯,放回了桌上。
苏苑莛将目光从白玉杯上那微不可见的一道裂纹上移开,瞳孔中刹那间掠过的无数惊涛骇浪,也在瞬时尽数的敛去。如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安若溪只觉周遭的空气仿佛骤然冷了几分,心底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望向那近在咫尺的男人,却惟见他冷毅坚硬的侧脸。
“本王听闻越商国的女子,方是个个靡颜腻理、玉貌花容……世子府中的如花美眷,想必更是灿若星河……要论羡慕,也该是本王羡慕才对……”
轻薄的嘴角,凝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淳于焉淡淡开口道。
世子……越商国……安若溪将他的话组织了一下,陡然醒觉原来刚才那个登徒子般的男人,就是今天宴请的主角,越商国南平王世子,名讳叫什么来着?宇文洵澈……“小王府里的那些姬妾,又怎能跟四王爷的王妃相提并论……”
便听那宇文洵澈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一双炽烈的目光,仍是毫不避讳的落在安若溪的身上。
安若溪本来对他尚且说不上讨厌,但现在却也不由的有些反感,本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可厚非,关键是掌握一个度,掌握的好,那种眼神就叫做“欣赏”,若是过了,便立马变身“色迷迷”,所以现在宇文洵澈的这幅样子,就明目张胆的属于后者。
想起来之前,陆笼晴帮她补习的关于这越商国南平王世子的一些常识,说这越商国,地处淳安国和靖远国的中间,位置优越,物产丰富,算是十分的富裕,越商国皇帝老儿自从太子早逝之后,虽没有再立皇储,但南平王手握越商国重兵,又是人心所向,必是下任的储君无疑,而这宇文洵澈又是南平王膝下的唯一继承人,将来还有极大的可能做太子,做皇帝,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通常这种“某二代”,都或多或少会有这样那样的小毛病,比方说这宇文洵澈平生最好的就是一个美色,据说他家里妻妾成群,都快赶上越商国最大的青楼里的姑娘的数量了。
一想到这些,再想想他之前对自己的“夸赞”,安若溪瞬时觉得一阵恶寒,浑身上下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赶紧端起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打算压压惊,只是那碧绿的液体入了喉咙,方觉一片火烧火燎的灼痛,原来方才情急之下,拿错了杯子,喝的并非是茶,而是酒。
安若溪忍了几忍,剧烈的咳嗽,还是迫不及待的从胸腔里冲撞出来。突如其来的小变故,打破了因为那越商国世子口无遮拦的话语而陷入一片诡异沉默的大殿。
“你看你……总是这么手忙脚乱的……本王少看你一会儿都不行……”
温柔宠溺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一边深情讲着台词,淳于焉一边轻轻的为身畔的女子顺着气,幽深似海的眸色里,那种款款的情意,似能滴出水来一般。
若不是这席上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都盯着她,安若溪真想当场给他翻一个白眼,道一声“又来了”。
他灼热的大掌,一下下轻柔的在她的脊背上来回的摩挲着,所过之处,如同点了一簇簇小火苗,烧的安若溪整颗心,都燥热难耐。
“好了……我没事了……”
狠命的压住那惹祸的咳嗽,安若溪赶忙开口道。但是显然早已经晚了,不用看,她也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席上几十人的目光齐齐的落在她身上,各种含义有之,简直不敢细细解读追究。只觉一张脸,温度骤升。恨不得就地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苍天哪,她为什么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出丑啊?
本来就已经懊恼的要死,偏偏淳于焉那货火上浇油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说没事?本王拿你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快喝点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