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后,那片梨园成了苏落的恶梦,那漫无边际的梨花雪在梦中仿佛灵幡似的拂来荡去,她再未涉足半步,虽然无限向往,也只能在回忆里重温当日的美景。
这天早晨,谷梁鸿言说要去办一件事,需离家几天,把苏落托付给墨飞白照顾,像离开家长管束的孩子,苏落心里乐颠颠的,表面上还是装得非常难舍难分,煞有介事的学古人折一枝柳相赠,然后假惺惺的道:“早去早回。”
谷梁鸿丢下她的柳条,拉她于自己身边叮嘱:“大叔不在,自己小心。”
苏落突然被他的离愁别绪感染,突然意识到即将与他分开,真的就不舍了,道:“我陪你去吧。”
谷梁鸿没有同意:“那个地方男人去了欢喜,女人去了尴尬。”
苏落听他的描述怎么都感觉这种地方应该是妓院,于是更加要同行,谷梁鸿却把她塞到墨飞白怀里,然后翻身上马,杨二郎留在府里照看一切,同行者这次是谷梁卓然,目送两个人离去,苏落拉着墨飞白研究。
“师兄,什么地方男人欢喜女人尴尬?”
墨飞白似乎了解谷梁鸿的动向,然未得到对方首肯他无法回答。
苏落于是绞尽脑汁的想,谷梁鸿假如想出去**,不会这么大张旗鼓,还郑重的和自己告别,他真的想**,就应该假公济私,比如说自己今日约了朋友吃酒谈生意,哪怕他夜里偷偷溜出去,逛个妓院总不能像上阵杀敌似的这般大义凛然。
然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是男人欢喜女人尴尬呢?问不明白墨飞白去问紫鸳,那丫头道:“浴堂。”
苏落摇头:“他想洗澡府里就有浴室。”
紫鸳一副老江湖的模样:“公主你不知道,听说,某些浴堂有特色服务。”
苏落兴奋道:“洗澡后赠送礼物?”
紫鸳按按脑袋:“你往旁边想想。”
苏落更加欢喜:“附带喝茶听书?”
紫鸳敲着桌子暗示:“你再往大方面去想,男人和女人的。”
这都差不多说明了。苏落居然道:“还给丫鬟?”
紫鸳不得不直言:“有姑娘伴洗。”
苏落托着腮想:“找人搓背?”刚说完,自己忽然明白过来,立即怒道:“**!”
可是她怎么也不相信谷梁鸿会去**,嘴上说不信,心里却不踏实,为了求证,她和紫鸳商量半天,然后彼此换了男装偷偷溜出府去,不确定谷梁鸿是去了妓馆还是浴堂,索性从妓馆找起。猜测按谷梁鸿的身份和癖好并个性,他假如想逛妓院,也应该是非常豪华之地。琢磨想凉州最大的妓院就是君乐坊,于是和紫鸳赶去。
君乐坊从外面看,古朴肃穆,不知底的还以为是个官府驻地,一旦进入大门重生之腹黑长成记。真可谓别有洞天,前院是歌舞场所,后院是姑娘们和客人颠鸾倒凤之地,中间隔着天井。
前院不乏亭台楼榭,居中是一座二层小楼,红色的门窗。红色的毡毯铺地,从台阶处一直延伸到正门,进进出出。人来人往,非常热闹。
这里此时正在进行一场梳拢仪式,所谓梳拢有两种意思,一是指妓女第一次接客,二是指哪位恩客若是钟情某个妓女。出资办一场梳拢仪式,从此后这个妓女就专门为他一个人服务。
此时的仪式主角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花名燕燕,站在平素用来舞蹈的高台上,着新娘喜服,容貌极美,正等待密密匝匝的男客竞价,谁出的价钱高,今晚她就属于谁。
二楼临着围栏处尽是雅间,隔着珠帘,里面接待的都是贵客,所谓贵客,钱多的意思,他们在这里居高临下,其实远没有一楼的客人更能把这姑娘看清楚。
苏落和紫鸳挤在人群里,暗想上阵杀敌都没有这么踊跃,老中青不等,书生商贾农人不均,大家竞价争得面红耳赤,毫无羞臊之感,更奇怪的是那姑娘众目睽睽之下,也毫无羞臊之感,还大大方方的摆出各种撩人的造型,引得众男客淫笑和喝彩声间杂,一浪高过一浪。
苏落甚是奇怪,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面对这么多男人居然安之若素,还旋转身子以便男客从不同的角度来把她欣赏,后来被紫鸳点破:“这都是老鸨提前训练的,妓女,最大的本事就是如何勾引男人。”
价钱已经从十两开始攀升到一百两,一阵喧哗过后是一阵静谧,大家不知是心疼银子还是觉得这个女子不值太多,于是从二楼雅间出来一个人,高喊:“一百五十两。”
人群又开始骚动,争先恐后,苏落突然很替这些男人的女人悲哀,她们守在家里为男人生儿育女洗衣做饭,这些男人却在这里大把的花钱来背叛她们。
不多时二楼的雅间又出来一个人,高喊:“三百两。”
苏落琢磨,三百两可以正儿八经的娶个小家碧玉也说不定是大家闺秀,一夜三百两,这不是花钱这是烧钱。
紫鸳说,这其实是妓院里牵驴的,也就是说内部人故意哄抬价格,果然,大家的兴致又被提了起来,一路攀升到五百两。
五百两银子,足可以在凉州买一处不错的宅子,苏落想,睡一个姑娘一晚失去一个豪宅,真不知男人们是怎么想的,琢磨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做男人,体验男人用下半身思考的感觉。
价格飙升到七百两时,大厅里又开始寂静,另外一个雅间又出来一人,开口就是八百两。
紫鸳又说这还是妓院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