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冷宫的前皇后要召见这个离宫十年的失chong公主?呵,这倒是奇了!不过,她既然想见,那就让她见好了。沐紫凝心想着,当即迈步朝后方冷宫走去。
关于前皇后朱令瑜,沐紫凝能记起的并不多,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在她割了德乙的舌头之后,还是皇后的朱令瑜将她召到凤栖宫严苛斥责,说她不顾宫廷法纪恣意妄为。那时的她尚且年幼不懂审时度势,一心只为娘亲抱不平,遂不惧帝后之势,顶撞了朱令瑜。朱令瑜气急,竟信口胡诌了一个故事吓唬她,说她乃人鱼所生,说她的生母并非宁妃而是为乱后宫的妖女,还施展妖术让娇人苑的紫茼花在一夜之间枝枯根死统统败尽。
如今想来也是好笑,那个时候沐紫凝竟信了她那番荒诞之言,还跑去质问病榻前的娘亲。后来还是父皇安慰了她,说皇后之所以那样胡说是为了惩罚她无所忌惮肆意伤人。而就在她被皇后斥责当天,朱皇后便被废了,从此禁足冷宫,不得踏出半步。再后来,娘亲逝世,不久后她便被送离了帝都。
关于朱皇后被废,朝堂上下后宫内外众说纷纭,但最多的还是归咎于沐紫凝。人们都说,朱皇后被废的根本原因是因为责骂了沐紫凝进而惹怒了皇上,以至于引火烧身。而废后时圣旨上说的“乖张善妒,心狭不慈,无德则无能掌管六宫”全是托辞。对此,沐紫凝向来不予理睬,经鸳鸯等人的周全看护,这些流言蜚语也很少传得到她的耳朵里。不过今日突然被传见,沐紫凝也就不由得猜测,这前皇后该不会是要找她“算账”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而且有鸳鸯和绫罗在,沐紫凝也就有恃无恐了。在传话公公的引领下来到冷宫门前,沐紫凝本已有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冷宫深院的荒凉之景震惊到了。
冷宫,果然是名副其实的“冷”。几盏灯烛努力散发着微亮的光,却始终无法驱散浓重的黑暗。久未打理的荒草爬上石板小路,乍看之下宛如一团纠缠的蛇,仿佛随时等着缠住路人的脚。沐紫凝心里微慎,却还是走了进去。
在一座阁楼下的回廊上,沐紫凝见到了前皇后朱令瑜。她穿着浅黄色的粗麻布衣,头发随意的挽成一个髻,上面插着一支草标。见沐紫凝一行来了,朱令瑜也没有动身,静等着她们来到跟前。注视着沐紫凝一步步走近,朱令瑜一脸震惊,那微醺的凤眼里盛满了浓烈的憎恨。
果然,是个和那女人一样的妖精。
来到朱令瑜跟前,沐紫凝稍稍颔首算作行礼,之后便抬头打量起面前的女人。脱了凤袍,也褪去了不少傲气。如今的朱令瑜就像普通人家里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妇人,未食脂粉的脸颊显得有些粗糙,肤色也有几分蜡黄,但那从骨子里散发的气质却依然透着帝后的高贵。
毕竟,她曾经母仪天下;毕竟,她曾是这淄鸿国最高高在上的女人。
“听说,你找我?”朱令瑜坦然迎上沐紫凝的注视,却不说话,沐紫凝便主动开口询问。
“我若不找你,恐怕你这辈子都不会踏进这里,也不会知道这宫里还有这么个所在吧!”勾起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朱令瑜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沐紫凝。“好了,你回去吧,我就是想看看你。如今一见,果然是个美人胚子,看来新的‘淄鸿第一美人’非你汝宁公主莫属了!”话毕,朱令瑜扭过头意味深长的望了沐紫凝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之后便离开了。
朱令瑜走后,沐紫凝一脸茫然的与鸳鸯绫罗面面相觑,实在不明白这前皇后唱的是哪出。难不成如她所言,真的只是想看看她?还有,她刚才说……淄鸿第一美人?
“咱们回去吧!”百思不得其解,沐紫凝也就懒得再费神。朝鸳鸯绫罗耸了耸肩,沐紫凝故作无谓的笑了笑。见沐紫凝似乎并未将前皇后的话放在心上,鸳鸯和绫罗这才松了口气,接着三人又在来时那位公公的带领下按原路离开了冷宫。
没有光亮的黑暗是最好的伪装。夜色下,一袭黑衣稳稳的立在阁楼顶端的檐角上,墨一般的黑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下方有两队巡逻卫士正在换岗,却无一人注意到这个闯入者。此时,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从冷宫门前离开的沐紫凝,猎鹰一般锐利的目光中充满了骇人的寒意。
刚出冷宫大门的沐紫凝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条件反射的回头望去,却只看见一座五层阁楼屹立身后。因为阁楼上没有点灯,所以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怎么了?”见沐紫凝神情异常,鸳鸯便开口问道,并循着她的目光往阁楼方向望去。
“好像有人在盯着我呢!”沐紫凝随口答道,眼睛来回扫视,却始终没有看到人,便又补充道:“可能是太累了吧,得赶紧回去好好睡一觉。”说完,沐紫凝加快了脚下的速度。鸳鸯与绫罗彼此对视,瞬间提高了警惕。
“那两个丫头可是碍手碍脚得很呢!”率先离开的前皇后朱令瑜出现在阁楼顶层,眼睛与檐外的黑衣人一起盯着下方逐渐离开的沐紫凝一行。
“她们,可不是一般人。”黑衣人冷冷的说道,嗓音低沉浑厚,足可见功力之高深,但却没有丝毫温度,语气中更是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不是该我操心的事。一句话,接还是不接。”朱令瑜干脆的问道,黑衣男子闻言,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同时扬起手伸出四个手指头。
朱令瑜见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深思片刻后回答:“好,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