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真依次转动每层的塔身,动作从容不迫,每次转动的方位也很有讲究,一旁的我也看出一点门道来:八面玲珑塔每层有八个面,恰能转动八个方位,单单两层之间就有八八六十四种变化,七层之变数更是上千,所以如果不知道转动方位,试上一天都未必能试对。
当高真转动到最后一层时,他已是气喘吁吁,我不忍一位身受重伤的老人还如此劳累,小声问道:“大师,需要休息吗?”
高真摆了摆手,喘了一口气,蓄了下力,忽然用手抓住八面玲珑塔最顶部塔尖处那颗金光灿灿的宝珠,使劲一拉,便“哗啦”、“哗啦”地带出一截雪白链条,随即宝塔传出“嘎”一声闷响,似乎有个东西从里边被打开了!
我还在为宝塔的精妙设计暗自称奇,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细如丝的声音,绵薄似针般戳在耳膜中又疼又痒,似乎从很远传来,可听得却分外真实清晰:“凤降寺灵盖池!”
这暗藏玄机的六字句,似乎就只有我一个人听到!
而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肯定是身旁的龙服寺主持高真密密地用腹语传音之术,告诉我这件非同凡响的事。
“是什么东西如此重要,”我屏气凝神地高速思索着,“让高真甘冒这么大的一个险,宁愿将其托付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也不愿交给神秘莫测的黑衣少年?”
高真却若无其事地操作着。只见他剧烈地咳嗽了几下,在我的帮助下,俯身蹲在八面玲珑塔最底层八个供奉金刚力士的神龛其中的一个前,双手合十拜了一拜,然后用手握住金刚力士高举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往下一掰……
霎那间,整个神龛“啪”一声被打开了,整个藏经阁的顶层立马弥漫出一种极为阴森的气氛!
众目睽睽之下,被打开的那个神龛的缺口赫然露出一角黑色的布袋——毫无疑问,这便是八面玲珑塔禁锢着的南海鲛人尸骸!
高真略带沧桑地说道:“从此以往,南海鲛人将不再交出法力庇佑本寺了……”
然后高真将黑布袋从被打开的那个神龛的缺口慢慢地拖出,还没等他站起身子,黑衣少年已经迫不及待地迎了上来,一把接过高真怀中的黑袋,打开后仔细端详了一下,忽然笑道:“大师,你不会说这是假的南海鲛人吧?”
高真示意我将他扶起,抚着受伤的腹部,淡淡地说道:“如果是假,刚才又如何有‘鲛人灵歌’从八面玲珑塔飘出?倒是施主你已经如愿,不妨救助下眼下危在旦夕的这些和尚们吧!”
黑衣少年笑了笑,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陶罐,递给我说道:“有劳海豹兄为中了毒针的众僧在伤口处涂抹此药膏,便能药到病除!”
我看了看黑衣少年,又看了看已经极为虚弱的高真,点头接了过来。
黑衣少年扭身走了几步,忽然狠狠踢了兀自在地上缓不过神来的大肥婆一脚,笑骂道:“猴姆,该走啦!”接着他高喊一句“狙击手撤!”,便径直离去。猴姆这才悠悠地站了起来,招呼那些还活着的猕猴残兵,跟着黑衣少年离去。
我松了口气,慢慢为地上那七八个气若游丝的和尚救治。我按照黑衣少年传授的法子,在他们的脖子针孔处擦拭药膏。叫人吃惊的是,刚一擦完,针孔处便一阵蠕动,不久便从伤痕处爬出几只黑色小虫,骇得我急忙用脚“啪啪啪”踩死。
忙了好一阵,总算为所有的和尚救治完毕,有些中毒浅的已经慢悠悠地睁开了双眼,可也有不少中毒过深过久,再也无法睁开双眼。可不管怎样我都尽力了,刚想喘一口气,忽然听到镇海龙的喊叫声:“大师,你这又何苦?”
我惊愕地回头,看到高真已经用一把刀戳进自己的胸口,此刻早已血流成河。胸口、腹部、腿部三处的重创让高真此刻看起来像一个血人,可高真却脸色安详,毫无惧色,似乎这才是他最好的归宿。
一旁瘫坐在地上的陈大叔疲惫不堪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没用了,大师他决计以死谢罪……”
镇海龙怔了怔,又望了我一下,嘴巴嚅嚅地动了几下,始终没有发出声响。
生又何哀,死亦何苦?
只是枉思量。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心想这次任务失败了,回X力量研究所的下场可想而知,还不如像高真一样以死谢罪,踌躇间正想伸手掏烟,忽然听到藏经阁的窗外传来接连不断的哀嚎声!
“发生什么事了?”我心头一紧,烟都来不及抽了,立刻飞奔到藏经阁之下。
甫一踏出藏经阁的阁门,我便看到不远处的旷地上站着势成水火的两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