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也攥紧了手指,侧头听着他的心跳声。
略微快于平常的频率,昭示了他之前的确动了怒气,以至于此刻胸膛还在慢慢起伏着。尽管,他已经尽力压制。
秋也闭上眼睛,一只手用力攥着保温盒提手,但是语气却放得很轻,轻到如果不是仔细去听都会遗漏的程度。
“程茉这个儿媳妇就这么好么,让伯母用一双腿做代价也在所不惜?”
纪慕白身体陡然一震,然后不可思议地低头看向她,“你都听到了?”
他紧紧蹙着眉头,仿佛深深掩埋的秘密被人拿到桌面上剖析开来,秋也见状眼睛就一阵干涩。
她努力装作漫不经心,“怎么,这件事也打算瞒我一辈子么?”
“我只是不想让你为这些陈年旧事耿耿于怀。”纪慕白放在她腰际的手悄悄收紧了几分,似乎是在怕她生气。
秋也闻言低低笑了起来,微微摇着头,无奈而又自嘲。
三年前被程茉下药,他不说。
因为她的“死”将自己折磨到ICU,他还是不说。
而现在,在纪夫人三年前出过那么大的事面前,他竟然还怕她生气?
“慕白哥,你知道吗,我没有资格对这些耿耿于怀。”秋也抬眸望进他海神般的瞳仁,眼角忽的坠落下一道晶莹的痕迹,“我唯一耿耿于怀的,是你怎么这么傻?”
如果三年前,他能早点听纪夫人的话,与程茉在一起,那么,纪夫人的腿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的境地?
为什么,一个二十四孝的男人,宁愿背上母不孝的骂名,也不愿放弃一个“死掉”的人重新开始呢?
为什么,他承受了这么多,却还妄想将所有都瞒着她?
她到底何德何能啊!
秋也的眼泪就像决了堤,不受控制地流下来。
纪慕白眉间一痛,连忙用手抚上她的脸,将泪水擦得干干净净,仿佛这样就能减少她的难过。
“小也,都过去了,这些都过去了,知道吗?”他弯下腰,胃部立即传来一阵不适,但是却没有在面上表现出分毫,只是用平视的眼神安慰着她。
秋也却不住摇着头,“过不去的,伯母的腿再也不会像正常人一样,我对你——”
“小也!”纪慕白却突然打断她,黑眸里闪过一丝幽邃,接着,就在秋也震惊的注视下,他“扑通”一声单膝跪下。
男人仰头深深望进她朦胧的泪眼中,随即从病号服的口袋中掏出一个心性的丝绒礼盒,仿佛朝拜一般虔诚地说,“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不在乎,我只要现在,我只要你!所以,小也,你,愿意嫁给我吗?”
秋也已经完全震在了原地,看着他打开的礼盒,里面高档的金帛上静静立着一枚铂金钻戒,星星的造型格外精致,一看就是造价不菲。
“慕……慕白哥,你不要这么草率。”秋也注意到他眉间隐忍的痕迹,便知他可能是胃又痛了,连忙将手里的保温盒放到一边,然后去拉他起来。
然而,纪慕白却执拗得很,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就在秋也兀自焦急的时候,他突然攥住她的手,一字一句郑重道,“这枚戒指,本应该是你十八岁的生日礼物。直到现在,它已经被带在我身上整整三年,这绝对不是草率的决定。”
秋也手指一颤,慢慢看向他的脸,却见他的脸色不知不觉间已经爬上一层苍白,但是,眸里的坚定却不容置疑。
心里的某根弦顿时崩断。
秋也哽了哽喉咙,然后微微摇着头,“慕白哥,你知道吗?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天真纯洁的小也了。”
不等纪慕白接话,她却像是临刑者的自白一样缓缓说着,“我在***辗转了三年,见识过各种世俗和人性的肮脏,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可以纯真无邪地跟在你的身后。”
“你知道吗?我习惯了将自己伪装起来,有时候,你所珍藏的我的天真,就是我最佳的面具。甚至到现在,我都已经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至于我的感情,我也已经无法分辨了。”秋也笑得美极了,化了淡妆的脸上白玉无瑕,只不过,她抬起眼睫的那一瞬间,纪慕白还是清楚地捕捉到那份浓浓的苦涩。
秋也与他对视着,轻轻道,“我还跟过别的男人,我甚至,都不能给你一个完完整整的——”
“好了。”纪慕白突然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眼神里尽是心疼,他一遍又一遍地抚过她的头发,“不管你是天真还是虚伪,你都是我的小也。你分不清真正的自己,我可以充当你的眼睛,你无法分辨感情,我可以让你重新建立对我的感情,至于什么是完整,”
纪慕白低下头,毫无犹疑,“对我来说,有你才叫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