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托着手机,至多只等了两秒,随即,便挂了通话,把手机往旁边一丢,躺倒在床上。
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被爽约。
从小,她去游乐场,任道远缺席得就够多了。
那时候她委屈,她可以一头扎进妈妈的怀里;而今,却只能小腿勾盘上空调被,埋进面前的枕头。
她不由又想起小时候的回忆,任道远肯定以为她忘记了,事实上她一直记得。
印象最深刻的是六岁生日,那天太阳又大又烈,她在水上乐园玩的一天,皮都晒掉了一层,也没等到爸爸来。
到了傍晚,回家的公交上小朋友们都挨在爸爸妈妈中间有说有笑,她只有回过头,扑在叶俏怀里。
一个人时,尝尝觉得无所谓,但母亲的怀抱又软又热,有了对比,人才感觉越得到抚慰,越是委屈。
她从小就倔而要强的,才不要当个爱哭的小孩,还会咬着嘴唇努力控制自己。
可是孩子终究是孩子。
她趴在叶俏的胸口,小脑袋靠在肩膀上,眼泪自然而然就落下来了。
是一场发泄得畅快干净的嚎啕大哭也就罢了。
可她偏偏不是,而是压着嗓子,低声一抽抽。
叶俏抱着她下车,半边肩膀已经被眼泪和鼻涕打湿,“渺渺,不哭了,乖。”
母亲抱着她轻哄,声音和目光都是温柔又治愈。
回家碰上门,又给她递最爱的雪糕和薯片,趁她吃着的时候,拿起绢布揩干净小脸上的眼泪,说她哭了就不是院子里最漂亮的小姑娘了,说爸爸晚点会回来的,还会给她带最新的玩具娃娃做礼物。
用尽了力气,任渺渺才把自己从过往抽离出来。
而现在,她只能抱着不吭不响的枕头,能给她擦眼泪,哄着她的妈妈,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妈妈了。
吧嗒一声,客厅的夜灯也被关了,另一个卧室传来的碰门的声音。
听到这接连的动静,任渺渺心里更加郁闷。
老父亲睡了。
确实,她没跟老父亲讲今晚的事,他没察觉到自己情绪的波动,不来安慰她也正常。
可人别扭执着起来,就是这么可怕。
没有人安慰她,注意她,那么房间里的地板反射室外的灯光了有错,吊灯被夜风吹响了有错,梳妆台上一摞一摞的衣服没有自己收回到衣柜里,也是有错。
大错特错的,则是震动不停的手机。
任渺渺卷起被子,死死捂着耳朵。
不绝的震动声还顺着床褥固体传播能量和响动。
又一阵震动结束后,她掀开被子,找到落在床上某一角落的手机,准备直接摁关了。
江勉两个字又开始在屏幕一闪而过。
这一次,不是电话了。
而是条短信。
【电话里三言两语讲不清,我正在你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