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里立着工部尚书田明和兵部尚书兼内阁次辅张治纲,洛子川在一旁坐着,同仁帝闭着眼谁也不看,等严睦方来了才说:“人押到了吗?”
严睦方来的路上已经得到了传信,说张德章已经被送进了诏狱,就等着用刑画押好将人问斩了。他于是回道:“回皇上,人已到了狱中。”
“好,在座的除了济安都是老臣,都说说吧,朕也听听各位的意见,免得世人说朕不讲情面。”
田尚书心中有气,虽然田述不是他亲侄子,可田述这事儿明摆着是张氏不占理,田氏面子上属实过不去,只好闷声道:“一切全凭圣上发落。”
“哼,”同仁帝见人虚伪便又道,“张治纲你来说!”
张次辅开口却不提田、张二氏,只说:“张总督在军营里待惯了,平时只会打仗,脑子里欠考虑,这次无端失手伤了锦衣卫的人,让严大人失了面子,关进诏狱也是咎由自取,严大人只管审,是死是活都是他的命。”
话毕,田尚书脸色更加难看,这话明摆着就是说张德章是朝廷功臣,那田述不过是个毫无用处的小虾米,人都被打死了,却换来轻飘飘一句失了手。锦衣卫就是皇上的脸面,他说失了严睦方的面子也是给皇帝听,将张氏从市井流言中摘出去,一表对萧氏的忠心耿耿。
田尚书哼了一声,这张次辅舌灿莲花,当真高明。
同仁帝听了也觉有理,便说:“张总督除寇有功,确实是个难得的将才。洛太傅觉得呢?”
严睦方听同仁帝的意思分明是要保张德章,可不料洛子川却说:“如今死的是锦衣卫,不是随便什么别的人,若要是就这么轻易将功抵过,怕是难挡悠悠众口。此事还需严大人多费心,公事公办。”
同仁帝听了这话突然笑了,说:“既如此,济安,这便回吧,依着洛太傅的意思,切记公事公办。”
严睦方心想,但凡他一进宫就定要领个烫手山芋回去,皇帝若真要公事公办,大可直接将人送到刑部,何必费事关进诏狱。果不其然他人才刚要上马,就被张次辅的马车堵个正着。
马车行在街市上,周遭市井喧闹,车内却气氛如霜。
“小侄虽性格莽撞,但绝非奸恶之人,依严大人看,此事可有转圜余地?”
严睦方当然知道那张德章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不然也不会被严岐一挑拨就上了头,居然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把锦衣卫往死里打。虽然计划出了点岔子,让他失了拉拢田氏的机会,可如今却等来了张氏,真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严睦方神色诚挚道:“次辅大人也知道,这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圣上那头肯定要个交代,岳丈大人只说旧功抵不了新过,但没说新功可否抵得了啊。”
“严大人的意思是?”
“需得找个合适的由头,让总督大人真正功过相抵,方能有一线生机。”
严睦方这话其实是借了洛子川的力诓骗张氏,他仗着自己洛家姑爷的身份,故意让张氏觉得他能在洛子川面前说上话,实际上新功到底怎么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可这戏还得硬着头皮往下唱。
等他回了北镇抚司,还没见到张德章人,就听严岐来报说人在牢房里大喊大叫,吵着要见严睦方,说要将功抵过。
严睦方气笑了,看来他这诏狱已经成了全是缝的臭鸡蛋,死了一个苍蝇又来个新的,消息传进传出竟是比马车还快。
张德章见了人,扒着栏杆就道:“大人!同知大人!是我鬼迷了心窍,酒醉失了手,伤了锦衣卫的心,都卫军和锦衣卫都是为大梁尽忠,本是同根兄弟,怪我!都怪我!大人!您想想办法,救我出去吧!”
严岐跟在严睦方身后,见人前一日还拿鼻孔瞧他,今日就能跟锦衣卫装孙子,也是个人才,忙在一边配合道:“主子,咱们的人前日才冲撞了都卫军,是张总督仗义才没跟我计较,大家都是兄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