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皇后忙叫春水出去看,却瞧见绿波正领着玻璃在外头说话。
春水笑道:“怎么你们两个就这么好,一时不见面就要凑在一块儿说话!”
绿波心知这是说的沈才人与施才人,便笑道:“好姐妹,自然是这样的,不行么?”
玻璃还要给春水行礼,叫绿波拦住了。
春水立在地上笑道:“少麻烦了,你们两个说话声小些,刚太后娘娘问呢。”便一转身仍回车里去报道:“回禀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是施才人久不见沈小主回去,因此遣了人过来找沈小主,如今正在外头等着。”
常太后笑道:“难得这两个关系倒很好。”
沈令嘉只得赔笑。
常太后却并不多说别的,只语气十分喜欢道:“得了,嫔妃有孕也是喜事,按例封赏就是,这事仍旧交给皇后来办。”
臧皇后果然心里有数,道:“母后,嫔妃有孕,按例是要晋封的。阿罗这个是位份太低,因此进了整两品,不算;阿谢却是先后进过两次位的,只是阿谢的孩儿与皇妹的孩儿结了亲,给她高封些也不算无理。至于别的人,总还是依礼来的好。”
常太后道:“那么依你之见,当如何呢?”
臧皇后道:“因今年春天阿谢有孕的事,宫里忙着给她接早产的寿哥,我也忙得忘了,不曾给凝光儿进过位,如今倒好补上。另有阿沈也是要进位的,索性一块儿进了罢。”
常太后道:“凝光儿是五品的妃嫔了,要晋封必定要从外朝请大臣过来正儿八经地行册封礼不可。只是她如今有五个月的身子,等到回宫行册封礼时只怕就有七八个月了,到时候天又热,她身子又笨重,反倒麻烦。我与你孟娘娘一直没有和你提这个事,就是打算等到凝光儿生产之后再一块儿封了不迟。”
臧皇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却不敢说出来,怕人家觉得她打压妃嫔,因此闻得这话便笑道:“母后思虑周全,比儿强得多了。既如此说,便先将称呼与份例改了,旁的事,都等到凝光儿生了再说。”
常太后含笑点了点头。
臧皇后便转过头又对春水叮嘱:“记着通报六宫,从今日起沈才人就是沈美人了。”
常太后也道:“凝光儿身份高贵,就进作良训。”众皆领命。
章继看看没有自己什么事了,便道:“臣正好要回去斟酌孟娘娘的方子,这就告退了。”便施了一礼要退下。
常太后疑道:“怎么,姐姐的身子还是不大舒坦么?”
章继闻言也露出些愁苦之意,道:“臣说句不中听的话,孟娘娘如今已有五十七岁了。”
他的言下之意没有说出来,众人却都明白。实在历朝皇后能活到六七十的就可以说是长寿了,如王政君那样活到了八十多岁的乃是少之又少。像孟太后这样曾与嫔妃斗智斗勇、又小心侍奉了大半辈子先帝的人,年轻时候耗费心力太多,已经没有什么长寿的希望了。
常太后心下一跳:“就到了那份上了?”
章继连忙道:“不过是慢慢衰败下去罢了,要真正……”他将那个词含糊了下去:“少说要再过几年呢。”
常太后这方松了口气,自己坐在那里怔怔地思索了一会儿,章继也站在那里不敢动。半晌,常太后方怅然道:“算了,我也没什么要叮嘱你的,你且去吧。”
章继深恨自己多嘴,不敢再留,忙忙地去了。
常太后本来还要再关怀沈、罗二人几句,听见孟太后身子不好也没了心情,只草草赏了些金帛就令回去。
臧皇后领着一干妃嫔出来,先嘱咐了班虎儿妥帖将罗幼君送回去,再亲自领着沈令嘉往回走:“太医说你这身孕是一个多月了,怎么先头你自己竟不知道?”
沈令嘉叹气道:“实在臣妾自己的癸水也是一时来一时不来的,来了多少也不定。那几天妾还瞧见见红了来着,却不知道这原来是胎不稳的样子。”
臧皇后吃惊道:“你都十六了,怎么癸水还是不定?”
沈令嘉不以为意道:“这有什么,娘娘是没去过民间,咱们民间的女孩子们,多有十七八岁癸水还不齐全的,郎中也都是说二十以前能来就不算奇怪。”
臧皇后蹙着眉头道:“我看你还是上心些,你本来就年纪小,身子骨还没长全,胎儿在你肚子里说不定要与你争滋补的东西,这也罢了,大不了多进些养生的东西便罢。可是你偏偏又癸水不定,这显见得是胞宫未长好,这样孩儿如何能长大!再加上你身子骨又小,进补得多了说不定又要像阿谢一样难产,我看你回去了之后还是叫陈太医来给你看看吧。”
沈令嘉叫她说得心里也有些没底,只得愁苦道:“妾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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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令嘉忙于接受各妃嫔与两宫太后、帝后等人或送或赏的金帛,这些个主子小主们都是遣身边得力的人送来礼物的,都要费心接见。她实在没有闲工夫去理过来趋奉的众奴婢——自沈令嘉有孕的消息一传出来,膳房那边水公公火速就带着几个头天把沈令嘉的菜给了如华的小内监过来磕头赔罪了。
沈令嘉连看也不愿意看他,翻了个白眼只做不见,将最后一个来人打发走,口里问着百合道:“阿措怎么还不来?”
百合脸上的掌印已经使顶好的药膏消得差不多了,今早起来再敷上一层粉,分明就又是个清秀干净的少女了。她忍着笑道:“小主别急,施才人想快到了。”
水公公却还不消停,“啪啪啪”扇了那几个小内监数个大耳光子,嘴里骂道:“猪油蒙了心的糊涂东西,谁给你这包天的胆子!沈小主的身份何等尊贵,岂是你们能够欺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