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杜成济也顾不得早先的打算,只见他松开擒住叶钰彤肩膀的双手,一把拿过挂在床头的病历,递到叶钰彤的面前,“你不是问我怎么知道你脑部受伤的吗?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叶钰彤疑虑地看了看杜成济,又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这一本病历,心里突然变得七上八下。她抖着手翻开,便看见杜成济龙飞凤舞的字迹。
颅内出血。
“你送进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只是身体太虚……没想到你这一昏迷就是好几十个小时,昨天我送你去做了脑补ct,发现你的颅内有血块。”看着叶钰彤彻底呆愣的表情,杜成济迫使自己尽量用平稳的声音说下去,“而那个血块,恰好压迫在你的视觉神经上。”
叶钰彤一惊,任那薄薄的病历本的从手中滑落,“你的意思是……”
“如果这个血块不能自己消散,我们就要考虑手术取出来。”杜成济沉吟着,继续说下去,“否则你可能会……失明。所以,你这段时间还是留院观察比较好。”
叶钰彤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在病床呆坐了半晌,最后却还是一边下床,一边说道:“就算是失明,我也要去找他。”
这一次,杜成济没有再拦她,他只是拿起床上的病历,翻到第二页,说:“你再看看这一页。”
他的语调很平静,静得叶钰彤都不自觉地发抖,她穿好鞋子,颤抖地接过病历本,然后便看到上面的几个大字:早孕五周。
她讶异地抬头看着杜成济,多么期待对方告诉她,这只是个玩笑。
“阿win,”可杜成济明显没有感受到她的求救,只冷静地说道:“为了孩子,请你留院观察。”
乐伯拎着保温桶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见叶钰彤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发呆。
他那天办完事,一回到夏家大宅便看到叶钰彤倒在大厅里,而夏钰珍则站在沙发上一直尖叫,他便赶紧开车,将她送来了杜氏医院。
叶钰彤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三天,乐伯每天都来。而看着昏迷中的大小姐,乐伯总是不自禁地想起夏高畅被警方带走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彼时,警方已在大厅里等待,夏高畅与他站在书房里,他说:阿福,如果我这一次真的回不来了,你一定要记得,按照我的遗嘱,把剩下的财产都留给囡囡。
这几日,他都在公检法奔走,希望能为夏高畅的案子寻得一点门路,可是……这一笔洗钱的数目实在太大,他找了许多关系,可是竟连见夏高畅一面都难。
更何况……更何况今日又有了更坏的消息。
谭幽自嫁给夏高畅后,便从董事长首席秘书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但她也是在嫁给夏高畅以后,跻身董事会之列,她的手里握着正大地产10%的股份,在董事会里也算得上个大股东。
正大去年在城东有一个房地产开发案,夏高畅当时在国外,这个案子便交给谭幽全权负责。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谭幽为了以最低价拿下地皮,竟暗里贿赂了土地储备中心的领导,明里则勾结了一帮黑社会,对钉子户无所不用其极。
而等到夏高畅回国的时候,谭幽早已将这个开发案打理得井井有条,向夏高畅交了一份漂亮的答卷。
夏高畅自然是对这样的答卷乐见其成,却不想这背后竟有这些肮脏的勾当。
如今,夏高畅的确是因为独孤茂的案子才被隔离审查的,可检方却在调查的过程中,收到了匿名举报,得知了正大去年的这一笔恶帐。于是……这次,独孤茂的案子反倒成了其次,正大的城东开发案涉嫌贿赂官员、强抢民宅性质恶劣,反而成了检方调查的主要案件。
乐伯想着,忍不住叹气——这一次,老爷或许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听到叹息声,叶钰彤回过神来,她看见乐伯站在门口,虚弱地报以一笑。
乐伯连忙拿起病床上的一个薄毯,盖在叶钰彤的身上,又从保温瓶里倒一碗奶白色的汤,送到她的手里,“大小姐,这是我亲手熬的鲫鱼汤,你小时候很爱喝的。”
叶钰彤想,自己或许还是幸运的……毕竟在这个举目无亲的时候,还有一个乐伯陪在自己身边。
为了不让乐伯担心,她捧起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鱼汤,低头喝了起来。
鱼汤蒸腾着热气,迷蒙着叶钰彤湿了眼眶。汤是美味的,可她的心里……实在是五味杂陈。
如今,独孤茂杳无音信,就连夏高畅也身陷囹圄,而她……又偏偏怀了孩子,甚至还有可能失明。
她从前便知道,人生的路格外难走,可她却没想过,竟也有难成这样的一天。
叶钰彤的眼泪就像豆大的雨珠,这样直扑扑地落进汤碗里,乐伯看着,忍不住心疼。他伸出一只手,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原来夫人怀你的时候,从来不哭的。”
叶钰彤一愣,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的母亲,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看着他。
“夫人以前总说,孕妇要常笑,这样生出来的宝宝才漂亮。”
乐伯的安慰很有用,叶钰彤听着就止住了眼泪。但她还是忍受不了那种惶恐不安的感觉,抽噎地说道:“乐伯,可……可是我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