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弄了酒瓶,正想往陆忧的杯子里倒,突然犯起了愁:
“只有一个杯子,两个人要怎么喝?”
就在陆忧还没回过神来之前,齐云已经拉着他走到了为小喷水池供水的一个水龙头前。幸运的是,龙头没有冻住,齐云伸手一拧,里面便汩汩地流出水来。
齐云用陆忧的杯子接了一杯水,稳稳地放在水池台上,然后把她自己藏进陆忧的怀抱。
陆忧轻轻蹭着她的脸,齐云的肌肤在寒冷的天气中有一点紧绷,但仍然吹弹可破。可是当他俩辗转地碰到对方的唇,却发现两人的唇都不约而同地发热发烫。
嘴唇胶着在一起之前,陆忧迷糊地问了一句:
“你接水干什么?”
可是,没有等到答案,他就沉醉在青春最浓最甜美的悸动里,齐云用两只戴了毛线手套的手捂住他的脸,他立刻就感到一阵甜香直蹿进自己鼻孔,而他的心也被铺天盖地的温暖攫住。在两人的唇瓣辗转缠绵的间隙,他听到齐云靠在他胸口说:
“你妹妹现在工作很累吗?不如让她到我们的城市,我让我爸帮着想点办法好吗?”
陆忧身体一颤,果断地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他的问题,男人的问题,尽管从上次的生日宴开始,陆忧隐约地明白了齐云家里是有点背景的,这样家庭出身的齐云不嫌弃她、还愿意帮助他,他不是不感动,可是他绝不能用这些负担去让齐云烦忧,他怎么可能让齐云父亲出面来安排他的家人?那他一辈子还怎么在齐云面前做人?更何况他马上就要实习了,紧接着就是毕业。他会用双手创造一个未来,为所有他爱的人创造未来,包括妹妹、父母,更包括齐云。
齐云看陆忧脸色凝重,担心他不快,马上闭嘴不言。她笑嘻嘻地拿起水池边的杯子,头朝下倒了一倒,就有一只外表完整、内里还有水潺潺流动的“冰块”出现在陆忧眼前,陆忧挠着脑袋,还是不明白齐云这是在做什么,齐云偏不揭破,挑着一边眉毛给了他一个调皮的微笑,然后又用杯子结了一杯水,仍然郑而重之地放在水池边等待结冰。
等第二杯水也塑成一只完整的“冰块”后,齐云出其不意地把冰壳上面的一层敲碎,然后将里面的冰水洒出倒空,陆忧瞠目结舌地发现,她两只手里各多了一只晶莹剔透的、冰做成的“酒杯”。
“如果胡闹也有学位的话,你至少能拿一个博士后。”陆忧真心叹服。人的时间用在哪儿,果然是能看出来的。不过看着齐云眼角眉梢都跃动着的喜悦,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接过齐云递过来的一只毛线手套,以及用毛线手套垫着的“冰杯”。
齐云汀汀给两只杯里都倒上了红酒,鲜红的液体在冰里流转,说不出的晶莹剔透,好看得不似人间之物。恰好此时月亮从莲瓣般的云朵里钻出来,给四周的一切都镀上一层银白的光辉,顿时天地静谧,颇似惆怅旧欢如梦。
齐云手中的杯子轻轻地碰了一下陆忧的,
“这一杯,祝我们青春无悔不朽,都有一个鹏程万里的前途。”
别看齐云平时娇怯怯的,可关键时刻说出话来却常常压得住场面。陆忧有些感慨,把冰杯像嘴边递去,又惟恐沾破了嘴唇,只得一口气将杯中酒干了,这酒酸香芬芳,被冰镇过之后更是别有一番风味。
齐云扬眉一笑,又给两人斟上了一杯。
“这一杯,愿我们永远相爱,一如今日。”
陆忧胸口一荡,万般滋味都翻涌上来。他主动碰了一下齐云的酒杯,两人再次各自一饮而尽。
齐云再倒酒,陆忧一皱眉,正想阻止,齐云却已摇着他的手,腻着声音说:
“就最后一杯,好不好?”
陆忧不常喝酒,两杯红酒下肚已经有了几分酒意,四肢百骸都温暖起来;而齐云的声音和盈盈流转的眼波,也显然是不胜酒力。陆忧想了想,还是依了她,
“那好,就最后一杯。”
齐云憨憨地一笑,又给两只冰杯中盛满了酒。
”第三杯,愿我们今后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快乐或忧愁,都互相陪伴,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
齐云看见陆忧一愣,这是多么长久多么诚挚的誓言。似乎应该由男人向女人起誓的,可是齐云担心自己不说,他也不会说,而不说出来,一切似乎就会成了空。她齐云不爱则已,一旦爱了,就必须是天长地久。她知道他有顾虑,他不敢说,那就由她来说好了,反正都一样,既然相爱就没有必要计较谁付出得多,谁付出得少。
她举起手臂,用拿着冰杯的那只手穿过陆忧的臂弯,然后将酒送到自己嘴边。
陆忧犹豫了一下,也将酒送到嘴边,两人交臂而饮,脸上也染上了红酒的颜色,都微微有点醺然。
齐云软软地靠在陆忧怀抱里,呢喃着说:
”你答应我的,永远在一起。“
陆忧说:”嗯,永远在一起,我答应的。“
说的时候,眼睛却看着远处黑蓝的天际。不知为什么,即使在这样幸福甜蜜的时刻,不安的感觉却像一只傲慢的小猫,轻轻搔抓着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