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今日精神颇好,叫了谢陌去下棋。
“丫头,依你看,这场仗要打多久?”
“嗯,这个我不太清楚。不过,梁贼是失道寡助,而朝廷是倾国之力,即便一时之间他抢了点先手,也不影响最后的结局。”
魏国公点头,落下一子,“你说的没错。梁骁虽是将帅美才,可是他毕竟是造反。初时有一些人被他打出的淮王的旗号迷惑,但后来也就纷纷看清了。如果淮王真的要夺位,绝不是如今这样默默无闻的在梁营里呆着。”
“嗯,如今有魏伯伯做个表率,其他心存观望的人也就会看清方向了。”谢陌也笑眯眯的落子。
魏国公又被她刺了一下,也不动气,“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怎么,真的不回去?”既然她说自己不是皇后了,他就以待世侄女的态度对待。不然,这会儿还得须君臣之礼。
“有我没我他都是那样,而我不想只是给别人的生命增添华彩。”
“什么都一样,刚得到消息,皇帝重病,还在坤泰殿吐血了。早朝都停了,军务找太师,政务找丞相,乾元殿大内侍卫统领把门,京城禁军严密巡城。”从传来的消息看,皇帝对谢陌用情很深啊。能把她说动回去,魏家子孙又多一重保障。可是,断不能由他出面相逼,甚至不能由他把她在这里的消息泄露出去,这是个记仇的丫头。
谢陌手里的棋子不小心放错了位置,被魏国公吃掉了一大片。他微微一笑,丫头用情也不浅啊,一听到消息便方寸大乱,看来事情大有可为。
“吐血?大火都已经一个多月了。”消息从京城传到这里,路上又耽搁好几日,现在怎么样了?
魏国公不动声色看她一眼,“该你落子了。”
“不怕,等到魏伯伯这里的消息传回去,他自然就不药而愈了。”谢陌勉强笑笑,心神不宁的又落下一子。
萧槙很少生病,就算她生病他睡在旁边都不会过了病气给他。怎么就到缠绵病榻,朝政军务都委于旁人的地步了。但这个时候传出这种消息,定然不是假的。这可是会动摇军心民心的事。
“别着急,有最新消息魏伯伯自会告诉你。应该不会再有更坏的消息了,不然京城不会这么安宁。不过,这个消息梁骁应该也得到了。”魏地在宫中有细作,梁地只怕也有潜伏的。
再一日,便得到了梁地传来的消息。
梁骁得到消息后便散布谣言说皇帝病重不起,因为他不是真命天子,所以神佛不佑。等萧槙一死,淮王便会正位。文武大臣愿意投降淮王的,将既往不咎。
“坏家伙!”就是要在表哥和萧槙之间制造裂痕。
眼下,除了对明日寿宴是否顺利的担心,谢陌又多了对萧槙的担心。
“应该不会有事吧,不是已经安稳过了一个月了么,怎么又突然吐血呢?”发生在坤泰殿,她很难说跟她没什么关系。他是怎么了?翻来覆去没睡好,第二天便精神不好。
因为魏国公身体不好,今天便把宴席摆在了他住处外的空地上,一共四桌,四十个人,除了谢陌和宁耕,其余三十余人俱是魏地的实权人物,也是魏国公的心腹班底。魏明博昨日便被‘请’回来了。他手下的人马也被看管了起来。谢陌心头不由叹息,父子之间,竟然需要防备到这个地步。不过还好,以后这样的日子跟她就没什么关系了。
魏放喝了参汤,被人用软轿抬过来的。
那些将领经过介绍都知道了宁耕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堂堂的云阳侯,大长公主之子,陈相之婿,他坐上席理所应当。而谢陌一副文弱书生样,居然也坐了上席,还坐在魏国公身旁。
魏国公也是强打起的精神,今天他的活儿不少,所以早上让大夫施了针这才能够支撑。这会儿却也只能斜倚在大椅子上,想到他当年横刀立马的威风,下首许多跟了他几十年的老将见了都暗自心酸。
谢陌见这些人虽然对自己坐上席有异议,但是并没有像宁耕的从人那般表露在脸上,倒是显见得魏国公御人比宁耕得法。
那么多打量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她也不怯场,反正这些人她都没怎么见过,也不怕他们认出自己来。连宁耕都没把她认出来呢,她怕什么。所以,她自自在在的就在旁边坐着。
有知道谢陌来历的便小声说了,云阳谢氏子弟,那晚还多亏了他拖延时间救了孙少爷一命,比钦差来得还早。众人心道难怪坐了首席,便是国公爷下决心倒向朝廷怕是也与此人有干系。一时,看谢陌的眼光比看正经钦差宁耕的还要多些琢磨。
吉时到了,先请出香案,由宁耕当着众人把敕封世孙的诏书念了,魏国公领着众人叩首接旨。
然后便是魏地将领所认同的国公府的传承仪式。
魏国公站起,魏放也被丫头扶着勉力跪在软垫上,“魏放,皇上封你为世孙,我今日将魏地权柄……”
“父亲且慢!”
众人的眼看过去,却是被软禁屋中的前任世子魏明博。按说他不应出得了屋子才是。
可是,此地也没人敢拦他,只能任由他一路走了过来。他身后的几个侍卫却被拦下,魏明博挑眉嘲讽,“你们这么多武将在这里,还怕我带着的这几个人么。”
谢陌掩口打个哈欠,她昨晚没睡好,所以盼着早点吃完寿酒好回去补眠的。可是现在看来,真的是不行了。她往旁边一瞥,不好,魏放本来就是强撑,这么一耽搁,脸色已是煞白。却是咬牙站起,站到了祖父身旁。
魏国公看一眼孙子,再看一眼儿子,眼底一片沉痛。如果儿子是个能干的,他又何必早早的就培养孙子。子不类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