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节。
他明明知道,是前世——母亲去世的日子。
太微在昏暗中盯着师父:“他并没有真的相信过我,是不是?”
墨十娘像是被她问住了:“怎么这般问……他当然相信你,若是不信你,他怎么会把扳指留给你,怎么会同我说你的事。”
太微面上还是湿漉漉的,又冷又黏。
她无声地笑了一下:“他纵然信我,信的也不是我的人。”
墨十娘道:“他信任你的本事,还不够吗?”
太微嘴角的笑意又苦又涩,像是丑人大哭般的难看:“够了,当然够了。”
他虽然不信她的人,却已经十分了解她的性情。
他知道,选在这一日,让她在失去母亲后,再品尝一遍失去父亲的痛苦,她一定会被狠狠的打碎。
只有崩溃过的人,才能重新振作。
若不然,她极有可能不会顺从他的安排。
他到死,都在设局给她跳。
他的家业,果然如他所言,不是轻易便能继承的。
他选了自己这个不成器的,是矮子里挑将军,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他一定不会选她。
太微下了床。
她以为凉薄的是老天,不想真正凉薄的人,其实是她爹。
他几辈子,都做不了一个贴心温暖的父亲。
真是失败。
太微打开暗格,取出了地图。
墨十娘听见响动,口气微微一变:“点个灯吧。”
太微背对着她,伸手一抹眼睛,嗤笑道:“怎么,怕我拿假货诓你?”
墨十娘道:“这可说不好。你也讲了,你爹都不信你的人,我一个陌生人,哪里敢胡乱信你。”
太微轻轻地“哼”了一声,转身去将灯点亮。
如果来的不是师父,她也不会信任对方。
她爹做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全都有原因有目的,真是心机如海的老狐狸。
转过身,太微向床边坐着的人望去。
黑衣的妇人,细眉细眼,还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她好不容易干了的眼眶,又湿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