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豪给阿棠换肾到现在已经有五年光景过去了,日子就这么过着,王明轩没有想到他这样的人也终究会有不敢面对的,想要逃避的东西,比如时间,比如阿棠还能维持陪在他身边的日子。
因为有所畏惧,所以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但他终究没有想到阿囡要比他坚强的多,留给他一个孩子,为了什么?
一想就能想明白,所以装糊涂,只因为不敢面对真正的现实。生气也好,不见她也好,不是自己气自己,是怕看到她后备受煎熬。
“阿棠——”冰凉的手指轻触她的脸颊,他说,“我和你一样,我是O型血,以后我也能……”
她摇头,再摇头。
牵着他的手,躺在床上,她枕在他的膝盖上和他继续说话。
“别想那么多,才刚刚过去五年而已,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躺了一会儿,眼睫轻垂,“王明轩,你要相信我。九岁的时候,方家所有人都以为我快死了,但是我没有;十九岁的时候,阿豪以为我已经不能活多久了,托他的福我现在是好好的;两年前,在女子监狱里我以为我会死,可到现在不都是好好的。你看我经历了这么多,哪有那么容易说离开人世就离开呢?”
小棠浅笑着劝他,难得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可对方沉默着很久都没有说话。
枕在他的双腿上,她抬起眼睫想要看王明轩,却被他直接伸手覆盖在她的眼皮上,她丈夫的体温一向很温暖,可这一次他的手指好冰,冰的她眼皮都疼了。
俯下身,他有些干涸的薄唇吻上她的,被遮住了眼睛,可她可以铭感的感受到他干涸的唇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阿棠,你今天早晨告诉我你梦见我了,是么?”
话题突然转换了,她也没有觉得奇怪,思索着他问得话说到,“是啊。”
有亲吻了她一下,他继续问,“那你梦到了我什么?”
“王明轩,我梦到了下雪,好大好大的雪,你也在。”
“还有呢?”
沉吟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那么大的雪我只有在小时候的时候才看见过,可那场大雪里我却看到了你,就像是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
“原来是这样?”
“王明轩,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早之前就见过?”
“你说呢?”
“这么一说,真是有点期待冬天了。”
“想看雪,我们可以去莫斯科。”
握住他冰冷的手指,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王明轩,我不会死的,不论是生下这个孩子,还是五年后,答应了你,我们还要去莫斯科看雪呢……”
话音刚落,小棠突然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的嘴唇上,咸涩的……这是?——
小棠怔了怔,被他的手蒙住了眼,看不到只好伸手向上摸索,就在她就要轻触到她的面颊的时候被对方直接握住了手指。
“怎么不继续说了,我在听。”温柔的嗓音,可其中的低靡和沙哑让她一听便听出了异样。
“王明轩,你——”
想要碰触他的脸颊,却被她扣紧了手指不放。
“阿囡。”他轻抚她的长发,嗓音很温柔也很低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小棠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感觉得到他俯下身抱住了她,靠在她的肩头上,随之半晌过后,她感觉到了肩头慢慢渗开了湿意。
怔愣了半晌,小棠这才完全反应过来,王明轩这样一个冷漠孤傲的男人,为了她,掉泪了。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流泪的模样,包括她。被捂了眼,一片漆黑里她明白,他这样孤傲的人怎么会愿意让人看到他的脆弱?
就这么安静地在他怀里呆了一会儿,等到他将捂在她掩上的手拿开,已经完全不见他神色的丝毫憔悴。
“头发再吹一吹吧。”他俯下身将梳妆台上的吹风机再次擦好了电源以后帮她吹头发,透过镜子,他看到她宁静的浅笑,僵硬的唇角勾了勾,对他妻子笑,并不对她显露任何不好的情绪。
这次直到头发吹干以后,小棠挽着他的手说,“我困了,我们睡觉吧。”
铺好了床,将她抱起来让她睡在里面,他伸手拿了以前哄她入睡给她讲的《圣经:旧约》,小棠靠在他的怀里,被他抱着听他念给她听。
一只手翻书,一只手揽着她轻拍着她哄她入睡,小棠看着他俊逸的侧脸握住他的一只手,隔着棉布睡裙放在她的小腹上。
“是不是觉得有些变化了?”她问。
手里的书丢在床上,戴着婚戒的左手和他妻子的手覆着在一切放在她温暖的腰腹上,起初他很久都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手指微动,小心地轻抚。
依旧平坦的小腹,似乎因为有了这个孩子,显得不再像以前一样柔软。
“这么摸,会不会觉得……”想了半天合适的词汇,到最后还是问了句,“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毕竟是第一次这么接触。”
“怎么会奇怪?”亲吻她馨香的发顶,他说,“在你睡着的时候,我经常抚摸他。”
小棠讶然,“我以为你每天总在想这办法不要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