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把一块才四钱的碎银放到荷包里,林真道:“你揣着干什么呢?”
顾凛看着他,道:“这是真真给的。”
林真突然想起他还小的时候,自己给他银子后他也会收着里边的一块碎银,存到现在,有一小堆了吧。
瞧着很冷漠的顾凛对他,以及与他相关的事物从来不冷漠。
林真揽着他的脖颈,踮着脚尖亲了亲他的唇,笑着道:“那我可要努努力,填满顾大人的私库了。”
已经比他高了大半个头的顾凛扶着他的腰,给他省些力。
县衙抓了人贩子的消息下午就传遍了东阳郡,特别是那些跟人贩子只隔了一堵墙的人家和离得不远的街坊邻居,没想到人贩子离自己那么近,吓得脸都白了。
而那些曾经丢过女娘和哥儿的人家一想到有可能是这些人贩子把自己的亲人拐去卖了,恨不得拿着刀把他们千刀万剐。
但更多的是自以为要脸面,丢不起这个人的人家,闷不做声地什么也没说。
夜里,差点儿着了人贩子的道,又中了软筋散的林真好不容易躺下睡着,突然听到后边的院子里传来声音,还越来越喧哗。
他起身叫丫鬟:“后边怎么回事?”
待在这里伺候他,什么地方都没去的丫鬟道:“奴婢也不清楚,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
不止有声音了,亮光还从后面映照出来,林真穿上鞋子往外走:“过去看看。”
一出屋子,后边的声音就更明显了,当林真带着丫鬟走到后边,只见汪夫人还有县衙里的下人丫鬟们围成一团,把前边挡得严严实实的。
看到他来,本来就一个头两个大的汪夫人心里头抖了抖,穿过人群走过来:“林夫郎。”
林真瞧着好些穿着不一的女娘和哥儿,猜测这些应该就是顾凛带着衙役从人贩子手里救的被拐卖的人,“是他们中间有人出事?”
汪夫人叹了口气:“是,经夫郎白天的提醒,妾身叫人守在院子里,半夜的时候听到凳子倒地的声音觉得有些奇怪,进去之后就发现……”
“发现有二十多个女娘哥儿将腰带扔到了横梁上,意欲自尽。”
说实话,汪夫人被下人告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并不怎么意外,这些女娘和哥儿未成亲的占大多数,或许还待字闺中,或许已经定下亲事,只等着良辰吉日出嫁。
可是被拐卖后不管他们有没有被人贩子碰过,回去之后在家人和街坊邻居的眼里都是失了贞洁的,日后别说嫁个好人家,嫁个没出息的泼皮无赖都会被抓着这事说事,被碾入脚底都不敢说话。
林真默了一下,穿过那些丫鬟下人,走到哥儿女娘自尽的屋子里,只见二十多个十几岁,二十来岁的女娘哥儿神情麻木地坐在地上、床上、凳子上,对周边的声音没什么反应。
林真对迟自己一步进来的汪夫人道:“夫人叫这些伺候的人出去吧,既然人已经救下来了,便无大碍。”
汪夫人有些迟疑,小声道:“若是他们再寻短见……”
“没事,按我说的做吧。”林真望着眼神麻木的女娘还有哥儿,明白这时候太多人的凝视,对他们来说未必是好事。
汪夫人见他执意如此,吩咐身后的丫鬟,让她通知下面的人撤下去。
几乎整个县衙的下人丫鬟都在这儿了,全走后院子里一下子空空荡荡的,连着空气都要冷了一些。
林真坐在脚边的椅子上,声音很轻地问身旁的一个哥儿:“小哥儿你是哪儿的人?我是州府的,今年五月刚来的,以前是南边的一个小村子里的。”
他说他的,屋子里的女娘和哥儿们动也未动,甚至连眼珠都是呆滞的。
林真没有停下,继续说安远镇那里的气候,说自己丈夫死后自己回家做麻辣烫生意,然后遇到的事儿和人。他说得很仔细,连自己麻辣烫的价格都说了,慢慢地,他说到自己开店,一个月能赚一百多两百两银子,但是呢遇到了第一任丈夫的妻子,把他的名声搞得臭不可闻,自己把她告上公堂。
林真平常聊天的时候很有趣,这会儿说起自己的经历来也经常说出一些令人觉得很直观的比喻和句子,屋子里的女娘和哥儿们就这么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