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盛山的大管事马保祥在人群中张望了几眼,由于今日举办文会,山脚下挤满了人,有布衣文士,有锦衣贵族,也有各类小贩和平民,要在人山人海中找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人呢?不是说见到人了?”
能在万盛山做到大管事的位子,马保祥自有自己的一套处事方法,见着什么人该说什么话,又该表现出几成的谦卑姿态,不用多做考虑,就能在第一时间做出最恰当的反应,这些都是多年积累的经验,早已成为他的本能。
见过的人和事多了,处理起突发情况也能游刃有余,但这会儿他的语气中不免带出了几分焦灼。从山上一路找下来,累得他气喘吁吁,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睛依然在人群中不停地寻找。
身边跟着的小管事说道:“下面的人说,亲眼看到林大人来了万盛山,不会有错的。要是早知道有这事,当时就该把人拦住。”
冯保祥骂道:“还不快去找人,净放你娘的狗屁!”
千金难买早知道,他要是早知道那位大小姐会因为他的几句话,便非要心血来潮地见识一番,他绝不多这个嘴!
郑国公府的世子倒是常来万盛山,多是在马场和酒肆那边玩乐,这位大小姐还是头一次来,撩开面纱时,饶是他见惯了美人也不禁沉迷了一瞬。
美人在骨不在皮,或许能找出五官可与她媲美者,但绝不会有这般令人沉醉之感,她静静地坐在那里,便是一幅绝世名画,教人眼里只看得到她。
冯保祥不曾想,郑国公府的大小姐竟是这样一个绝色倾城的美人,不得不感叹郑国公府的低调,居然将这般美人藏于深闺,未有美名传出。
然而是美人就有美人的脾气,这位大小姐看似温柔贞静,却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听闻有人能点茶作画,便非要这位点茶师傅去给她点茶。
这让冯保祥有些为难,能点茶作画的那个人并不是他们万盛山的人,不是说要找来就能找来的,但这位大小姐不管这些,也不想听他的难处。
循柔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明明白白地说出了她的要求,他只管照办就是了,即便是有难处,又何必说与她听,该去想法子的人是他,与她有何相干,若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这个大管事还不如拱手让人。
冯保祥万分后悔,他这是挖坑给自己跳,多年来顺风顺水,让他连谨言慎行都忘到了脑后,不应该,太不应该了。
循柔若是知道他如此懊悔,指不定会宽慰几句,她打定主意要见的人,他多不多嘴都一样。
“会不会在虎溪那边?”真是急糊涂了,冯保祥拍了一下额头,亲自去往虎溪找人。
虎溪清幽雅致,围屏设榻,众多文人雅士聚于溪畔,有高谈阔论者,有谈诗操琴者,文人相会,自然少不了抚琴作画,饮酒吃茶,俱是高雅情趣。
林思惟是受同窗相邀,才来参加此次文会,他不参与那边热火朝天地交谈,只在一边饮茶听琴。
一帮子文人妄议朝政,不过是为了彰显自身的清高与不俗,没有实际经验,仅是纸上谈兵,全然没有务实之言,更提不出切实可行的办法,当真无趣至极。
唯一的妙处便是这里山好水好,景色极佳,林思惟摩挲着手中的甜白釉茶杯,犹豫着要不要再浪费时间去听这些无用的言论。
送茶的婢女偷偷地拿眼瞧他,看着看着脸就红了,这位公子坐在这里好一会儿了,望着远处山峦不知在想着什么,他穿着一身布衣长袍,领口遮得十分严实,依然掩不住宽肩窄腰的好身材,让人看了面红耳赤,不禁去想要是他的眼神能落在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公子可要添茶?”婢女鼓足勇气,身姿曼妙上前递茶。
“不必了。”林思惟放下茶杯,起身与同窗告别。
婢女咬着唇,依依不舍地目送他离去。
冯保祥来到虎溪,叫来负责这边的人询问林思惟的踪迹。
“刚才还在这儿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冯保祥憋了一口气,“什么叫一眨眼就不见了,这么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
“冯管事别急,我这就去问问。”
他能不急么,这都大半天了,愣是找不到人,那位大小姐还在等着呢。
得知林思惟刚刚离开,冯保祥立马派人去追,他是走不动了,万盛山这么大的地方,他山上山下地转了大半圈,多少年没这么亲力亲为过了。
林思惟走到半路被一个小厮叫住了,他转身看去,那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林、林大人,冯管事请您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