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曦见许夷光急得脸色都变了,暗暗叹息一声,分明夷光对傅将军也是有情,还情根深种的,只可惜二人之间隔着身份的天堑,这辈子是怎么也没有走到一起那一日的。叹完了,不忍许夷光着急,忙道:“我是前儿才无意听我祖母说起傅将军大病了一场的,还说什么太医说他自来身体好,可就是因为自来身体好,一年到头都难得生一次病,乍然病倒,才更凶险,不过……
哎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啊,不过当时听我祖母说来,傅将军便已经大好,又往宫里当差去了,既都能当差了,肯定已经没事儿了啊,不然我回头再替你打听打听去?”许夷光高高悬起的一口心才算是落了回去,嗔颜曦道:“我哪里着急了,是曦姐姐你说话半天都说不到重点好吗?既然人已没事了,曦姐姐且不用打听了,不然回头传了出去,知道的,说我是知恩图报,关
心救命恩人,不知道的,还不定会传出什么难听的话来,让人徒生误会呢。”
一面说,一面不着痕迹将掌心往衣裳上擦了擦,省得有汗一直湿腻腻的不舒服。颜曦闻言,仔细看了许夷光一回,才道:“真个不用我替你打听了?我估摸着,傅将军之所以会忽然病倒,都是因为夷光你,如果让他知道了你这么关心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算了算了,我不说了便是
。”嘴上说着不说了,却只片刻后,又忍不住道:“夷光,站在情感的立场上,我自然是希望你和傅将军……你是我的好朋友,人品才貌都是看得见的,傅将军又那般有本事有担当,若你们真能成,恰是有情人
终成眷属,一对璧人。”“可站在理智的立场上,你们之间的确怎么也不可能,靖南侯太夫人可不是吃素的,你在她手下,连一个回合的招都过不了,所以我真是矛盾至极,不知道该帮你,还是劝你才好。好在你的态度我今儿也算
是看明白了,以后不会再说不该说的话,不提不该提的人,你放心,你的将来祖母也不会不管的,她老人家已经与我母亲说了,要为你尽快择一门好亲事。”
镇国公老夫人的确已经与镇国公夫人说了要为许夷光择一门好亲事了。
一来算是报答补偿许夷光,二来也是让靖南侯太夫人安心,省得一来二去的,两家便疏远了,到底将来哪位皇子能正位大宝,还是未知。只不过前提是,得先弄明白许夷光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若她真是个明白人,从头至尾都没有过非分之想,当然皆大欢喜,反之,镇国公老夫人也要掂量掂量要不要管这事儿了,到底牛不喝水不能强摁头不
是?许夷光就暗暗苦笑起来,看吧,连纯粹如颜曦,都知道她和傅御‘怎么也不可能’,就更不必说老夫人了,所以才先让颜曦来探她的口风,总归以后自己不管听到了有关他的任何不好的消息,也不管面对的人
是谁,都决不能再似方才般失态了。
嘴上已笑道:“那我可先谢过祖母和大夫人了,我娘如今最操心的,便是我的将来,偏她又身体不好,出不得门,使不上力,能让她安心,我也只好厚着脸皮,自己为自己操心了。”
颜曦便没有再说,只是握住了许夷光的手。
用过午膳后,颜曦怕许夷光身体不支,便没有再留下打扰她午睡,告辞而去了。
许夷光却是睡不着,总想着傅御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她是大夫,自然比旁人更知道自来不常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反比常人加倍凶险的道理。又忍不住后悔那日为什么要想着没有必要,把该问的都问清楚了,以致如今连他何以这般深情都不明白,如果明白了,就算今生不能回报,好歹还能寄希望于来生,如今平白欠了他,却连到底怎么欠了他
都不知道,这叫什么事儿?
可他们拢共只见过几次面也的确是事实,他到底为什么就那般深情呢,自己到底何德何能,能让他……
许夷光忙摇了摇头,把这些胡思乱想都甩出脑海,取出孙太医给的病陈看起来,师父说得对,她就是太闲了,才会胡思乱想的,可胡思乱想能起到任何作用吗?
不能,所以还是让自己忙起来吧,一忙起来,时间自然也就过得快了。
许夷光这一忙,便真个心无旁骛的忙到了天黑,到晚间睡觉时,也满脑子都是丹参肉桂白术药方子的,竟然自回府以来,破天荒睡到了天亮。只是春分谷雨理床叠被时,还是发现她的枕巾湿了一块儿,可见姑娘心里还是苦的,睡着了都在哭,不,睡着了都在哭还不算最苦,最苦的是,只有睡着了才能哭,才敢哭……两个丫头对视一眼,都是无声
的叹息。
这一日,许夷光仍是一直忙着看病陈开方子,连许瑶光几个来看她时,也没停下。
反正如今她会医术的事已是过了明路了,再没什么可遮掩的,还因为有过上次之事,知道她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许老太太反倒没有再说这想那的,总归来日方长,切不可操之过急了。
到了午后,新安王世子妃来了。
与前几次一样,带了一大堆药材补品吃的用的来,李氏见了,不免有些个受之有愧,笑道:“世子妃每次来都带这么多东西,也忒客气了,实在让我们母女心里不安。”新安王世子妃忙笑道:“大半是父王让我带来,说是给二姑娘赔礼用的,只有小半是我自己的,太太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因为我,二姑娘此番哪会有此无妄之灾,何况二姑娘还替我调治身体,我就是抬一
座金山银山来,也是应当的,只怕二姑娘和太太清雅,瞧不上罢了。”
许夷光笑道:“世子妃想知道我和我娘瞧得上瞧不上金山银山,真抬了来不就知道了?就怕到时候您后悔也晚了。”
说得大家笑了一回,李氏知道女儿还要给新安王世子妃施针,便先回了自己屋里去。
许夷光方让春分准备好了银针,给新安王妃施针。本来新安王妃如今被禁了足,舞阳县主被送去庄子上,连带王府的三爷也在新安王面前连日来都难得个好脸色,大少夫人也因此夹起了尾巴做人,新安王世子妃可谓是后宅独大,再不惧请医问药会被人抓到可乘之机了,是大可另请其他太医大夫上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