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还没通知父亲呢!祖父和父亲住在一起,没有人敢去!”
无痕姑母轻轻的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承祖大哥走到我的身边,把博雅二叔的衣服缓慢柔和的放进我的手里,
“玲珑,大哥去打水,要热水是吗?”
“嗯,不能太热,比温水热一些就行,天太冷,我怕二叔生病。”
我认真的要求着,承祖大哥很努力的想对我笑,但是他没成功,还没有形成的笑容,在他的嘴角轻轻的划过,一下子就不见了。
承祖大哥的身子摇晃了一下,“我知道了,不要太热,比温水要热一些。”他的声音哽咽着,快步的走了出去。
我轻轻的把围巾从博雅二叔的脖子上取了下来,解开他的衣扣,帮他换上衣服、裤子、鞋袜;我看到博雅二叔的左手的手腕处,绑着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很像是一支箭筒,但是,比普通的箭筒要小很多。我没有动,也没有告诉其他人。想来,应该是对二叔很重要的东西吧!然后,我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整理着他的衣服,总怕有穿得不舒服的地方。
屋子里静悄悄的,我闻到了一种雪后,清净、清新、清雅的味道。我对博雅二叔温柔的笑了,我的手温柔的抚过他的脸颊,好凉啊!
“二叔,我没弄疼您吧,您觉得有哪里穿的不舒服吗?”
我的脸上爬过冰冰凉凉的东西,应该是泪吧!承祖大哥打来水,把水盆放在博雅二叔的身旁,
“玲珑,我替二叔洗脸好吗?我保证,一定会很轻很轻的。”
“嗯,大哥,您试过水温了吗?”我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
“试过了,你放心!”
我看到,承祖大哥的脸颊上有清晰的五指红印,泪痕尤见,博雅二叔为了救他而遇难,承祖大哥的心里一定很难过,很内疚的吧!
“玲珑,你看,大哥洗得干净吗?”
“干净,很干净!”
听着玉玲珑的一声“干净”,玉承祖的心里割肉剜骨的疼,他这辈子怕是干净不了了!
我还是把那条围巾,重新围在了博雅二叔的脖子上,
“这样就不冷了,是吗?二叔!”
雪,又开始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飘忽不定的飞舞着,接近地面时候,却又变成了一滴一滴的泪水,犹如离人的血泪。
当夜,二婶母就病倒了,昏昏沉沉的一直叫着博雅二叔的名字;博君三叔也开始发烧,而祖父和父亲却还不知道这个噩耗。
点点滴滴似眼泪一样的雪,再也没有停止过,雪过无痕,雪落无声,也许是怕惊醒了,还在美梦中的人们吧!夜,好静啊!
我坐在回廊的尽头,这儿,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博雅二叔的地方,还记得那天,当我踮着脚帮他围上围巾的时候,他的手抚摸着我的额头,那时候,博雅二叔的手是暖的,是软的。可是,今天他的手,怎么就似寒冰一样的冷了呢?我用心的、使劲的暖着,可是,它还是冷的!我扬起脸,雪静静的落在脸上,很凉很凉。一条干净的手帕,递到了我的眼前,我以为自己没哭,却原来脸颊上凉凉的,不只是雪,还有泪。
我接过手帕,并没有回头,因为我知道一定是关起远,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再不会是别人。我把那条手帕合在双手之间,手帕上残留着他的温度,在这个凄冷的雪夜,我还能有这样一点点的温暖,真好!我望着迷乱飘零的雪,就这样的坐着,他就陪着这样的我,安安静静的站着。
玉无痕站在父亲的院子外面,已经有好一会儿了,脚上的绣花鞋已经被雪水湿透,而寒冷的感觉却是从心底发出的,
“父亲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玉无痕一边想着,一边推开虚掩着的门,跨过高高的门槛,来到院子里。她尽量把脚步放得很轻很轻,连呼吸都是缓缓的。院子里唯一亮着灯的房间,便是玉博文的书房,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进。
玉博文半倚在书塌上,手里拿着一本《诗经》,似睡非睡。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一惊,坐了起来。玉博文奇怪的望着从来都知礼守礼,进退有度的姐姐。玉无痕没有看他,而是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搭在椅子背儿上,然后坐下,
“博文莫怪,我只是不想惊动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