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虞云端的古怪行为,顾湮城当真是有些好奇了,终于在跑了足足一个时辰,已经有一柱香的时间没有听到身后不停传来的惨叫声,这才靠着大树停下来喘口气。
两人此时都是颇为狼狈,衣衫被灌木丛树枝划破,头发也都散乱开来,没有了往日尊贵的模样。
顾湮城刚要开口,眼神落在云端的脸上时不由一愣,“你的脸……”
“什么?”云端累的跟条死狗一样,这样的逃命频率让她想起了自己才刚刚参加特殊训练的时候,那时候每天的训练都不是人都能承受的,那种强度男人都受不了,可是她捱下来了。今日虽然很狼狈,但是比起当年也算不了什么,如果她的体能能恢复自己全盛时期,后面那群家伙又算什么,也不至于被人追成这模样。
此时听着顾湮城的话,下意识的身后去摸自己的脸,然后就感受到了温热湿腻的触感,脸颊传来刺痛,把手放在眼前一看上面沾满了血。云端随意一笑,淡淡的说道:“没事,逃命的时候哪里能不受点伤的,你的伤怎么样?”
顾湮城的左臂被箭矢穿透,此时没有大夫,又没有药品,云端可也不敢替他拔出来,流血过多是要没命的。
“无事。”顾湮城听到云端的话应道,然后轻皱眉头,一个女人居然这么不把自己的容貌当回事……还真是让他觉得挺怪异的,这样的虞云端太不一样了,让他忍不住怀疑,眼前的女子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刚才谢谢你。”云端开口,神态很真诚,虽然她挺瞧不上顾湮城这薄情的德行,但是至少这人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没什么,顾珩不能没有娘亲。”顾湮城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的容颜,看不到他的表情。
云端想这男人很渣,但是也不是最渣,至少对待孩子他是真的再用心。豁然一笑,“你不怀疑我为什么会功夫?”
顾湮城闭上眼睛靠着树干,有微风拂过他的脸颊,乱发在空中飞舞,只见他轻启薄唇,“你母亲出身苗疆蓝家,你会功夫也没什么奇怪。只是本王没有想到你能隐藏这么多年,这也是本事。”
云端准备好的谎话顿时咽了回去,没想到顾湮城会把事情推想到原主母亲的身上去。不过这样也好,省的她浪费脑细胞去想了。想起原主对顾湮城的爱,云端决定文艺一把,低声说道:“愿意委屈的时候,是因为对你还有幻想。如今幻想破灭,自然不乐意委屈自己了。这样也挺好,事情都摊开来,遮遮掩掩的也怪累的。从此后就是新生的虞云端,这天下再也没有人能让我弯下脊梁,没有人。”
顾湮城:……
休息了一盏茶的时光,云端俯身帖在地上细细的聆听,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说道:“这附近暂时没有人,咱们得赶紧走,我虽然做了些障眼法,如果他们追过去没看到人,肯定会折回来的。”
顾湮城也不废话,立刻站起身来,仰头看看天空,“出了这密林距离城墙就不远了,但是敌人肯定会想到我们回城内,一定会设伏击。”
“没错,咱们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就是绕路远点,但是安全性高。”云端蹲下身子用手拈起地上的土放在鼻端闻了闻,又碾开放在手心审查一番,最后才说道:“我们往左走。”
“为什么?”顾湮城问。
云端边走边说道:“这是最基本的生存常识,水分多朝阳的一面树林浓且密,地表干且背阴的一面树木少且稀,咱们往树木稀少一面走,正是跟城门相反的方向。”
顾湮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云端的眼神越发的深邃,抿紧的触角弧线冷硬。
两人加快脚步在树林中穿梭,时不时的云端就会停下里做些奇怪的事情。
“你这是做什么?”
“伪装,遇上真正的追踪高手,如果有猎犬在身边闻着气息就能找到我们。伏击我们的人身边肯定没有猎犬,但是有如果有擅长追踪的高手,他们就会根据脚印的方向来追踪我们,这是最简单的追踪手法。还有更厉害的,你看看我们走过来的路,我们走过的地方即便是已经很小心,但是树枝也会有折断的,经验充足的人,只凭着这一点就能追上我们。而且我们的脚步也跟先前不一样,他们能根据脚印的深浅,走路的规律来判定我们现在的身体状况,所以为了迷惑敌人,争取最大的生机,我必须要多做些准备。”
云端在前面带路,声音沉稳,步伐有力,她没有回头,并没有顾湮城此时惊讶的表情。
而这些对于云端来说,不过是最低级却最实用的。野外生存训练的时候,没有高端设备配给,你就只能凭着这些生存下去。而且那么多年她执行过无数的任务,遇到的情况千奇百怪,这些不算什么。
“你知道的很多。”良久顾湮城才说出这么一句。
云端听着心口一颤,随即又说道:“兴安侯府祖上打仗出身,行军打仗的人自然对于追踪敌人行踪,躲避被人追踪经验更丰富一些,我学到的不过是皮毛而已。我从小性格调皮,喜欢这些男人喜欢的东西,家里就我一个女儿,自然是*的很,由着我任性。没想到当初学着玩的,今日能拿来救命。”
不知道顾湮城会不会相信,此时云端也顾不上了,信也好不信也好,兴安侯府的人已经全部回了老家,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肯定是物是人非,想要查当年的事情,她也可以推到已经过世的母亲身上,所以并不担心。
两人边走边说话,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还没有走出密林,这林子虽然越走越稀,但是就像是走不到头一样。云端倚着树,看着顾湮城问道:“这林子究竟有多大,眼看着天都黑了。”
“本王也不知道,这林子我从没走进这么深。”
说了等于没说,云端翻个白眼,幸好追兵已经甩掉,不然的话更糟心。
“天黑之前我们出不了林子,晚上在这里会更危险。林子深处总有野兽出没,而且我们不能生火驱赶,一旦生火就会被敌人察觉。你觉得我们现在的状况徒手能对付野兽吗?”云端再度站起身来,看着顾湮城问道:“还走得动吗?”
“可以。”顾湮城脸色乌黑,受伤的胳膊云顿已经撕下裙摆给他简单的裹了下,但是箭矢无法拔出来,整天胳膊痛的已经失去知觉。而且他流血过多,此时体力已经严重透支,不过他是不能输给女人的。
云端看着顾湮城的神色就知道他在强撑着,不过她现在可没有功夫去同情他,先逃出去比较现实。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往前走,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走了整整一个下午没有进食,顾湮城伤势较重,听到身后传来的倒地声,云端立刻停下脚步,就看到顾湮城已经伏在地上,受伤胳膊在夜色中越发的恐怖。
“顾湮城!”云端折回身将他扶起来,“你怎么样?”
顾湮城缓缓的睁开眼睛,“你先走,不用管本王了,你回到王府让人来救我。”
云端白了他一眼,“我走了你正好喂狼。”说着将顾湮城扶着靠着树坐好,自己则四下打量下,想了想将自己的匕首交给他,“你在这里等着,我看看这里有水源没有,给你弄点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