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娘此刻已没了主意,听见步千越如此说,便撒了手,任由卿如尘跑了出去。
“姐姐,你赶紧再弄两碗醒酒茶去,我在这里帮你守着大壮。”步千越说完,又拿出袖中帕子温柔的帮苏九娘拭了眼泪,温柔劝道,“姐姐,别担心,待如尘醒了一定有办法救大壮的。”
“嗯,那就麻烦小越你了,若再不行我去请村里的胡大夫来看看。”苏九娘说着,又低眸看了一眼直挺挺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夏大壮,眼泪儿又流了出来,自己抹了泪又去倒了醒酒茶喂给卿如尘,只可惜这醒酒茶无甚效果,卿如尘挺尸般的躺在滕椅上自言自语,说着说着就犯了恶心,连喝进去的茶都呕的喷了出来。
苏九娘哪里还敢再等卿如尘酒醒,迈开步子飞下一般的往村里跑去,胡大夫再不济也是个大夫,有大夫总比没有的强。
此时,夏大壮房内静谧,暗沉。
步千越坐在床边的一张红漆圆凳上,静静的盯着紧闭着双眼,裹在被子里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的夏大壮,他的脸色越来越暗,越来越冷,尤如被一层阴郁而厚重的乌云笼罩。
此刻,他欲结果了他的性命易如反掌,根本不用费一点吹灰之力。
可是若他死在自己手里,那他和姐姐之间便有一道永远也跨不过的屏障,就如多年以前,姐姐与步錾那样。
他视姐姐如最亲之人,他不想伤她,更不想自己和她走到那样无法回头的田地。
因为若此刻杀了他,他杀的只是一个命悬一线的傻子夏大壮,而不是那个阴狠凶残的太子步凌息。
以前,不管是夏大壮还是步凌息,他都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了。
可现在,他有些犹疑,倘若步凌息就一直做个傻子,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威胁,他不需要杀他,自然也不会让姐姐伤心。
可世事难料,谁能知这夏大壮什么时候就会变回那个沉府极深的步凌息,他不能有一点儿妇人之仁,否则将来身首异处的就会是他。
脸上阴色愈加浓郁,指尖微有一道利光闪过,只要一针插入夏大壮的头顶,他再无生还的机会。
可是他指尖微在颤抖,他忘不掉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光,轻闭上眼,他心中呐喊一声:“姐姐,对不起了。”
他下了狠心欲一举杀之,不管心和身体是否都在颤抖,他却下了狠绝的决心,这个祸害断不能留。
刹那间,就有一道微不可察的利光朝着夏大壮的头顶心激射而去,你是这种梨花针乃北极寒冰所造,入肉遇热即化,再寻不到半点痕迹。
他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她,定不会让人发现,姐姐更不会发现,就算姐姐痛苦一时,但夏大壮终非姐姐的亲外孙,即使是痛苦悲伤也是有限的。
时间是治愈悲伤最好良药。
就在针要入肉的千钧一发之际,另一道利光激射而来,“叮”的一声,利光在瞬间击落梨花针,转眼之间,梨花针化作浅微的几乎看不见的水迹洇在青砖地上。
卿如尘并不喜欢夏大壮,也深为怀疑他是装傻装瞎,他不救他,除了想给他尝点苦头之外还是想试探夏大壮。
夏大壮死不死的他一点儿也不在乎,可他答应了小花朵一定会照顾好夏大壮就绝不会失言,夏大壮可以死,甚至于他对于步千绝要杀夏大壮是乐见其成的,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叫小花朵对他失望。
对别的诺言可以不守,但对小花朵的诺言就一定要守。
在击落梨花针的时候,他在想,若非夏大壮演技太好,那便是他真的傻。
不过,一个人演的再好,也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演,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夏大壮这一场演戏还有何意义,所以,他现在开始选择相信他是真傻而不是装傻。
步千越微有怔忡,转头看着卿如尘:“原来你并没有醉?”
“我这个人一向酒品很好的,怎么会醉,不过这糯米甜酒确实极为香醇甘甜,我还想喝,所以进来叫你去地窖再搬一坛来给我喝……”
“你既是清醒,何必还要装醉?”
“我这个人一向都是很真实的,为何要装醉,嘻嘻……你赶紧去拿酒来给你喝啊,那地窖委实太窄了些,我刚刚去了一趟硬是挤下去的,你身量略比我小些,你去正好,我这个人一向都是很懂得为人着想的,保证不会挤到你……”
“你这个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步千绝不想这卿如尘答非所问,胡搅蛮缠,一句话都回答不到点子上,心里难免就起了烦燥之意。
“怎么啦……”卿如尘脚一跺,眼儿一斜,忿忿的盯着他,又走到他身后,很不客气的拿手戳向他的额头,满是酒气道,“我怎么不能好好说话了,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重点,我这个人一向惜字如金,从来也不说半句废话,你休要再啰嗦,赶紧到地窖给我拿酒去,我还要喝,还要喝。”
步千越从来没遇到这样的角色,深表无奈,只觉得无法和这种人交谈,可刚刚明明就是他跑进来救了步凌息,若他醉了怎来的这样巧,若他没醉,怎么不肯对步凌息施救,难道他想试探自己?
步千越眸光幽幽的盯着卿如尘,眼前忽然一晕,因为卿如尘的手指不停的在他眼前划拉着,只划的眼前犹如一只蚊子在纷纷扰扰的乱飞。
他不为所动,只淡声问道:“你没醉,为何不肯救他,还要麻烦姐姐跑到村子里头去寻大夫?”
“嘿!我说你这个人真是啰嗦又墨迹,不就叫你拿坛酒吗,你不想去我自己去拿。”卿如尘很不高兴,“嗝”的一声对着步千绝的脸喷出一嘴的酒气,又翻着两眼道,“跟你这个人真是不能好好说话,真搞不懂娘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不懂事的弟弟,唉!幸亏我这个一向很好说话,你不愿去就不愿吧,我也不好勉强,我就自己……”
卿如尘脚步未动,对着步千绝就是叽里呱啦一大堆,步千绝被他烦的实在无奈,只得妥协道,“我马上去拿。”说着,抬脚就要飞跑,以免再受卿如尘荼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