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跑到门口,卿如尘忽然喊了一声:“站住!”
步千绝脸色已然是极不好看,冷声问道:“还有何事?”
“我这个人一向对吃没什么要求的,你记得要在我的酒碗里放点桂花糖,那样酒才更香甜,如果你厨艺好的话,再帮我准备一碟子莲花团子,不要太多,我这个人对吃一向没什么要求的,莲花团子三五个就够,记得在中间也要夹上桂花糖……”
步千越:“……”
步千越忽觉得耳热无比,刚刚姐姐在时,他一直跟姐姐说话,倒不在意这卿如尘是何等刮噪,姐姐还耐心的跟他说:“小越啊,小尘什么都好,就是话多了些。”
当时,他不以为然,以为卿如尘是在说醉话,不曾想自己亲身历过了,才知道这人话多到什么程度,简直让人无法忍耐,他赶紧捂住耳朵,脚底抹油跑到地窖里去了。
他心中到底是意难平,看来,今日他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步凌息是绝无可能了,这卿如尘虽啰嗦天下无敌,这武功和内力他想这天下间也没有多少人能够比的上,即使是他,也没有取胜的把握。
更何况,姐姐马上就要回来,他也不可能在姐姐眼前与她的家人大动干戈。
至于这卿如尘,他倒要好好查一查他的来历,这江湖上什么时候多出这样一号厉害的人物来了,他情报网虽遍及大历各地,却从来未听说出有卿如尘这样一个道士。
看来杀步凌息之事确实棘手,远非他当初想的那样简单,不过今日一探,也并非没个结果,至少可以证明此刻的步凌息只是一个傻子夏大壮,他能不能逃过这一关得了性命还说不定。
这卿如尘不当面揭穿他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就算他要揭穿他也无半点证据,他不害怕姐姐会疑他,况且这人说十句几乎没一句有正经话,姐姐也不会听他胡言的。
或者,这卿如尘并无真心想保护夏大壮,不然,他何至于眼见夏大壮受这般痛苦却不肯及时救他。
他这样的人肯留在姐姐照顾夏大壮,不是别有目的,就是他真的爱上了夏花,肯愿为她做一切事情,难怕是违心之事。
一个人倘若这样爱一个人就有了弱点,哪怕是强如步錾那样的帝王也因为这一个弱点命悬旦夕,若不是步錾喜欢白牡丹,又怎会被别人钻了空子。
佟莫牙是他步千越的人,云柳絮是步千绝的人,他当然知道云柳絮利用白牡丹毒害步錾之事,他不说不阻止,就是想借着步千绝的手杀了步錾,这是多么好的一局棋,他只需旁观连注都不用投就能稳赢的棋局。
当他抱着一坛子酒出了地窖的时候,卿如尘终于闭紧了嘴巴已经歪倒在滕椅上呼呼大睡了,就连睡着了嘴里已也在叽叽咕咕的不知说的什么。
他见卿如尘睡了,心顿时一松,觉得这天地间忽然清静了许多,他刚要重新迈入屋内,却听苏九娘急急的声音传来:“胡大夫,快,快去瞧瞧我家大壮。”
胡大夫本不愿来,现在村里谁人不知有个卿观主医术非凡,如今弄的他都快无生意可做了,他整日的在家唉声连连,竟不想苏九娘会来请他给夏大壮瞧病,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还想拿个桥,苏九娘却急眉赤眼的要哭了。
他一来不忍见这样的美人儿哭,二来也想证明自己不是无能的,连苏九娘还肯请他看病,村里的其他人自然该知道他的医术就算比不上卿如尘,也是极高的,三来,苏九娘给的银子多,就冲这三来,他脚步跑的比任何时候都快。
他细细搭了夏大壮的脉象,连药也不能开了,只对苏九娘说了一句话:“九娘,我尽力了,也就这个把时辰的时间了。”
苏九娘一听这话,差点当场晕厥过去,好在她还存了一份理智,又问胡大夫道:“胡大夫,我家小尘喝醉了,你可有解酒的法子?”
胡大夫大腿一拍,又摸着胡须笑道:“这救大壮的本事没有,解酒的法子却是有好几种,九娘你放心,我一定让卿观主清醒过来。”
胡大夫这像雄赳赳气昂昂信心满满的要去给卿如尘解酒,不想,他弄来弄去弄了大半个时辰,不管是针疚还是灌药,卿如尘都未能清醒来,急得他满头大汗,心虚的都无颜再看苏九娘的脸。
卿如尘继续呼呼大睡,苏九娘如坐针毡,心急火燎的想请步千越去一趟铭玉阁叫夏花去把镇上的古大夫请来,苏九娘想着古大夫是卿如尘的徒弟,医术也是极好的。
她实在不能再等,她怕再等下去就延误了夏大壮的病情,夏大壮就真的要死了。
步千越对卿如尘此举自是疑惑重重,他明明已经清醒过来,怎这会子醉的不省人事的,他到底是要救夏大壮还是看着夏大壮死,他实在不能明白。
不过,他自然不会把卿如尘清醒的事实告诉牡丹姐姐,毕竟他也有把柄握在卿如尘手里,况且能耽搁一刻是一刻,他压根就不愿意夏大壮能活。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几乎已经无计可施的胡大夫突然跑到厨房里打了一大盆冷水,“哗啦”一声把卿如尘泼了个落汤鸡。
“唉哟——”卿如尘一个激灵从滕椅上跳了起来,这初冬季节虽有太阳照却是也寒冷的日子,被冷水一浇卿如尘忍不住打了一个摆子。
他本想着干脆让那步千绝去把小花朵找回来了好了,他见不到她,自己又找不到借口把她弄回来心中实在思念的紧,不想这胡大夫竟然拿冷水泼他,他怒沉沉的瞪了胡大夫一眼:“你干什么?”
胡大夫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子,呵呵一声,拿手指着苏九娘道:“是九娘请我无论如何要给你清酒,如今可好,你终于醒来了。”
胡大夫瞧着卿如尘的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心中实在觉得有些解气,如今有了卿如尘在白头村,他倒成了个十足的庸医了,他对卿如尘既佩服又存了那么一点点气不恨的私心,所以一着急便拿冷水泼了他。
“小尘,赶紧的去瞧瞧大壮,他可了不得了。”苏九娘一见卿如尘清醒过来,哪能顾得其他,连忙推着卿如尘要进屋。
“娘,我身上衣服都湿透了,你让我换个衣服再进去,我实在冷的受不了。”
“小尘,大壮都快……快不行了……”苏九娘眼圈儿一红,又落下珍珠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