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声音平静柔美,听不出任何感情。但苏德全伺候了天后这么多年,却知平静背后隐藏的滔天波澜。
“还说小公子连控鹤监的小子们都不如,只不过是天后的**而已,但若从此攀上了千金姑姑这棵高枝,封侯拜相都不止,还说——还说能给越王家平反——昭雪!”
这最后一句看似无心,却正中要害。
“贱婢安敢与叛逆结党营私!”
天后劈手打翻了茶杯,半晌方悠悠道:
“是以孝逸便认为,本宫和千金不过是拿他戏耍交换着玩呢?因此便宁可向婉儿哭诉,也不向本宫吐露半句?”
苏德全泣道:
“小公子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天后拿他送人,也要提前告知一声,不然逼出人命来,天后可不心疼吗?”
“什么人命?孤怎会如此待他?”
天后大惑不解。
“天后不知,小公子被气得吐血数升,一度昏厥在地,却吩咐老奴将血衣偷偷埋了,不可向任何人说起。老奴只是担心,哪天小公子突然不行了,老奴如何向娘娘交差呢?”
说毕从柜子里将那件染血的绿萝纱罩衣拿了出来,放到天后面前。
天后手抚罗衣,沉吟不语。只说:
“过几日传太医仔细给孝逸瞧病,也别让他看出什么来。”
苏德全应着,天后转身回到了内殿。
李孝逸安详而宁静地睡在百合花帐内,月光洒在帐顶,在他的脸上投下了一层淡银的光芒。
天后倚在床头,望着这张婴儿般纯净的面孔,却不知道他隐忍屈从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谜情,有着多少他一个人午夜梦回的心底事
……
他不肯吐露千金公主这件事,真的就只是以为天后和千金公主是串通好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期待?为越王府的平反昭雪这个承诺,难道不是对他充满了诱惑?
想到此天后暗暗叹了口气:
“得到一个人容易,得到他的心却太难了。”
次日清晨,天后匆匆吃了些茶点上朝,临行前恋恋不舍与被窝里的孝逸拥吻道别,忽听苏德全来报:
“千金公主来给娘娘请安。”
孝逸微微皱眉,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手肘拄着腮,手指来回刮着被子上的金色团龙,将一张脸儿也别开了。
天后颇觉扫兴,冷冷道:
“告诉她从今以后不必请安了,连出入宫廷的腰牌也一并收了,本宫和孝逸的感情好得很,轮不到她来看热闹!”
香了香他的脸颊,坐上肩舆上朝去了。
行至宫门口,却见千金公主被御林军拦着,正指手画脚的不知说什么。看见天后,不知死活的奔了过来,连声唤道:
“娘亲不可听那贱人一面之词,娘亲,李孝逸早除早好,这人是奔着天后的江山来的!”
连滚带爬,连鞋子也丢了一只,却见天后在銮驾上头也不回,远远的去了——
当晚,天后回到承晖殿,李孝逸伏在案上叮叮当当地练一首新曲子,那把九霄环佩依然弹得悦耳动听。天后笑着道:
“又来了新曲谱,孝逸可要见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