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逸摇头道:
“天下最好的曲谱已然失传,其余都是陈词滥调,哪有什么新谱子?”
天后奇道:
“天下最好的曲谱是什么?孝逸凭什么就说它失传了?“
“昔日孝逸曾在祖父书架上找到了一本久已失传的古曲《碣石调幽兰》,如今尚能凭着记忆想起上半段曲谱,相信此时那本曲谱已然散佚,不知落入何人之手……”
遥想祖父当年在龙隐山中对着空谷幽兰,风度翩翩弹奏《碣石调》的样子,不由得黯然神伤。
“好端端的,又惹你伤心。难道这幽兰真的有这么好听?孤却不信。”
李孝逸垂头,凭着记忆拨动琴铉,一首自叹身世的古曲在他指尖缓缓流出: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贸贸,荠麦之茂。子如不伤,我不尔觏。荠麦之茂,荠麦之有。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天后爱他白衣胜雪、孤绝哀伤的样子,不由赞道:
“空谷幽兰,卓尔不群,兰香猗猗,不采而佩,这首曲子果然不同凡响。孤却以为,幽兰若没有孝逸演绎,只怕也没有这样动听!”
“其实荠麦之茂那几句,只是孝逸按照上半阙曲子兴之所至,随便发挥而已。”
“孝逸可想要那《幽兰》的下半阙?”
天后似乎早有所准备。
孝逸看了看天后,对方的眼中闪着狡狯的光华。
“自从博州初见开始,臣便知天后一切都早有安排,臣只需等待,总会有惊喜从天而降。”
天后点点头,携了他手,走出内堂,问道:
“豫州的信使来了吗?”
苏德全忙回道:
“已经在殿外侯了一个时辰了,老奴听小公子在弹琴,也没敢打扰。”
“传他进来!”
——天后拉着爱郎坐在身边。
那豫州信使是个五短身材的丑陋男子,口称:
“臣豫州宣抚使、左监门大将军鞠崇裕叩见天后陛下”。
天后问道:
“让你去找的东西可都带来了?”
鞠崇裕忙叩头道:
“臣下幸不辱使命!”
挥手命人将六只描金花宝相云龙纹饰的红木箱抬了进来,木箱很大,足能蹲进去一名五岁小儿。仆从小心放到地上,将木箱逐个打开,拿出的竟是一些字画和古董,末了竟在一只木箱中拿出一个一尺见方的紫贝螺钿雕牡丹的象牙纹饰首饰盒,用托盘举着,小心放在天后的面前。
李孝逸见那些字画已然面色惨白、双眼发直,待见到那个首饰盒,更加遏止不住内心激动,眼泪在眼眶内打转。
强自忍着,并没有伸手去碰那些物件。
天后打开那个首饰盒,里面装了满满一盒首饰:纯金镶嵌宝石的步摇,手镯和珠玉簪环,极尽华美,显示首饰主人生前尊贵奢华的身份
——可惜,传世珠宝还在,人却早已弃世,原来这盒子竟是琅琊王妃,也就是孝逸生母崔氏生前的首饰盒子,而那些古董字画竟是越王早年间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