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在下面的时候虽说猜到了上面会有些布置,但却没想会是这样的诡异景象,那种灰黑色的纸人与周围灰暗当中惨白的用具相对比,就像是到了传说当中的酆都鬼城一般,看得人心脏揪起。
但是好在是这些纸人都是死物,我和徐卿两个人缓和了一下被惊吓到的感觉,好半天之后这才打着手里的火把向着远处照去。
借着火光,视线的远处能够看到在这整个房间当中,在远处的墙壁之上有着一蓬蓬静静燃烧的火把,这些火把上的燃料似乎都掺杂着大量的燐粉,虽说在静静地燃烧,但所产生的火焰及光线都是浓浓的绿色,与这房间的黑暗相比,那点儿光亮甚至都不如我手上的火把,这显然也是这间屋子的布置之一,与这些灰黑色的纸人和惨白的用具同属一体。
“我说,你都跟老君观的这些道士这么熟悉了,他们有没有跟你说起过有关这些灰黑色纸人的事情?”我嘬了嘬牙花子对着徐卿说道。
这些纸人虽说看上去灰扑扑的一片,但绝不是粗制滥造之物,须发皆存,眉目口鼻清晰可见,甚至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些纸人全都被匠人用墨点上了眼睛!这显然是一种不被正常纸扎匠所允许的邪法。
眼为心之苗,所谓点睛实则注灵,凡是点睛之物,若内灵不生则会有邪灵窥伺占据,所以为了太太平平的不为邪灵所害,包括纸扎、石雕等多个行当在内的匠人们全都遵守着死物不点睛的古老规则,而眼下,这些纸人神情灵动如同活人一般,显然是有高明的画师着手点睛。
“我又不是这老君观里的人,怎么可能什么事情都跟我说,不过看这纸人的眼睛上的用笔,似乎是王胖子干的。”徐卿一边用火把来回的照了照,一边对着我说道,随即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徐卿拿着火把向着一边走了过去。
“王胖子?”我下意识的问道。
就听见徐卿的声音从一边传了过来,“一个家传画壁画的胖子,前些日子说干了一笔大买卖,赚了不少钱,可没几天就被人发现淹死在自己家里了。”
我的眉头一皱,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在自己家里淹死这样奇怪的事情。
“那天有人见到王胖子在酒楼里喝了好多酒,说了一大堆胡话,有人看不过去就把他送回家里了,结果第二天的时候就发现王胖子自己起来打水洗脸的时候,身子一歪就把头栽进水盆里,活生生的被水盆里的水给憋死了,刚开始衙门也觉得不可能,最后经过仵作尸检,王胖子的尸体上没有丝毫他人用力的痕迹,确定了是王胖子自己不小心做的。”
徐卿的话音刚落,还没等我有所反应,就听他快速的对着我喊道:“王琛!过来看样东西!”
“怎么了?”我对着徐卿喊道,随即转过身子向着他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皱着眉头,小心的避过了一桌纸人,大概是周围环境阴暗再加上有着这些点睛了的纸人,我总有一种被人暗中窥探着的错觉,这种错觉如芒刺在背,让我没走几步就下意识的想要回头去看。
“看这里!”见到我靠了过来,徐卿伸手指向靠近墙壁的一面巨大的石屏对着我说道。
就见这靠近墙边的地方,如同戏台一般,从地面向上隆起两层台阶,最高的那层台阶之上宽阔平整,身后的石屏之上则雕刻着一幅造型极为精美的壁画,上面画着无数恶鬼围拢在桌前欢宴的景象,并且似乎是为了看上去真切,这幅石头壁画之上被人涂满了各色的油彩,青面獠牙的恶鬼、被郷食的死尸,以及惨白碗碟当中鲜血淋漓的肉块,无一不显露出癫狂怪异的模样,甚至为了追求更为极致的效果,在靠近画面的恶鬼,甚至有一部分肢体被人用浮雕的方式从画中显露出来,给人一种仿佛画中的恶鬼想要将画外的人拉进这场恶鬼的盛宴当中。
“又是酒宴?”我的眉头皱起,眼见着这壁画上的酒宴,我不由得就想起了那些在夜半之时围拢在一起的食罪布扎,它们所摆出的样子就像是在参加一场怪异的只属于鬼神的酒宴。
“你看这壁画上酒桌边的人数,都是五个鬼,跟那些食罪布扎围拢在一起的规格一模一样,我怀疑这壁画上就是说的那些食罪布扎。”徐卿伸手指向壁画的一角,随即对着我说道。
就在我看向徐卿伸手指向的壁画的一角时,余光略过处的地方顿时引起了我的注意,下意识的对着徐卿喊道:“你看那个!”
就在我手指指向的地方,一众恶鬼环伺之下,竟有两个身穿薄纱舞女正摇动身姿翩翩起舞,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这两个舞女的脸偏向一方,双眼瞪大,神色惊恐,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周围的全都是恶鬼一般。
“这倒是有意思,恶鬼酒宴当中竟然还有两个活人,这到底是制作这幅壁画的匠人的意思,还是出钱之人的意思?”徐卿将手里的火把递到壁画的前面,仔细的去看那那周围的画面,一时间竟开始沉默了下来。
“这幅壁画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去找有没有其他的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整个女人坐像就是一个特殊的用来祭祀的五脏庙,这些纸人之所以是灰黑色,就是因为我们现在就在五脏庙当中的肾脏,肾属水、水色为玄,这些纸人放在这里必然有什么特殊的效用,我们还是赶紧找路往上走,迟则生变。”
眼见着徐卿盯着那幅壁画入神,我不由得张嘴说道,然而徐卿对着我摆了摆手,好像是从这壁画里面看出了什么东西来,竟让我一时间不要打扰他。我顿时白了他一眼,拿着手里的火把转过身,看向那些我所认为有些不太寻常的纸人。
四下看去,似乎并没有任何异状,然而一种诡异的如同直觉一般的违和感始终萦绕在我的身边,让我不由自主的看向一边我们上来的地方。
就在我看了两遍之后,我顿时惊的抓紧我手里的短剑。
我终于知道那诡异的违和感从哪里来的了,在我们上来的地方,附近的桌子前我曾经对视的那个纸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