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你欲火不灭,不必我陪你淋雨,放手”
姜檀心越挣扎,他的手钳制越紧,几乎想握断了手心里的腕骨,让眼前之人灰飞烟灭,直至没有什么能搅乱平和的心,陌生翻腾的情绪,让他畏惧逃避,也让他怒火似海。
“我没有……”
他有许多话要说,也有很多疑问想问,虽然他知道没有人能给他答案,却还固执的想寻一份帮助,可心有所择,口有所忌,末了吐出薄唇的,只是一句无关痛痒,近乎偏执的解释,是,他没有。
什么都没有做,一上床,他就打晕了她,他迟迟没有出来,是因为有一股邪火烧红了他的眼角。
身下的女人“罪大恶极”!她挑逗、她引诱,她让他狼狈躲避,尴尬无措,可他对她不生气,满腔复杂的怒火反而是另一个女人给他的!
他的世界两点一线,只为执行命令而生,自从她的闯入,她曲解了任务的定义,赋予了他思考自由的权力。
自由,不单是一味的愚忠,还是对禁锢之情的释放,他被告知他可以像一个正常男人一样去喜欢,去追求,去享受!可天意弄人,本不知所求,便无关痛痒,即使求而不得,至多遗憾难受……可要是“不得求”又当如何?
他已走出了困局,摆在面前却仍是死路一条!前进走不出距离,后退回不去原地,一场棋从困局当僵局,渐渐变成死局,叫他如何甘心,如何不怒,如何……不悲?
姜檀心扭身,望着雨中夷则落寞的背影,话如鲠在喉,她不懂那声没有的意思,她毕竟是一个女儿家,床第之言不逾阈,她并不能什么话都挂在嘴上,这般去质问一个男人,怕是也没有立场。
她退回一步,举起另外一只手,握上了夷则的手臂,安抚道:“这次是我对不住你,我实在不知事情会变成这样……早知这般,算是身份暴露,也绝不叫你帮我,可你毕竟是男儿,也不亏了什么,我……”
姜檀心话未说话,夷则掌中一用力,将她扯了过来,力道之大,险些叫她肩膀脱臼!
秀眉紧皱,她抬眼看去,见阴霾雨下,他的脸更是阴沉着恐怖,眼角烧红了一片,眸色火光大盛,他胸膛起伏,似是隐忍着什么呼之欲出的情绪,这样情绪饱满的夷则,是她从没有见过的。
“夷则……你?”
鼻梁撞上鼻梁,姜檀心疼得泪花子都出来了,粗重的鼻息在唇上炸开,她一动都不敢动,怕只是扭脖子的动静,都会取缔这仅仅一寸的距离,叫事态完全无法挽回。
背脊抵着粗糙的墙亘面,早已湿透的衣衫贴在了后背的肌理上,挡不住的寒意入骨,她被锢在了一方小天地之上,面上、唇上皆是夷则隐忍的鼻息之气,从未如此相近陌生的气息,让她抵触着后退,她喉头一滑,干涩着开口,声音有不自禁的一丝颤抖:
“夷则……你疯了……”
她懂了,却仍不明白,如果可以,她希望一切归于原样,只要他肯,她绝不会矫情。只因她舍不得那一个夷则,如果叫他摒弃这一份心念是一种自私自利的行为,她愿意当这个可恨的女人,也不愿意失去他,失去那么多珍惜的回忆。
撑在墙上的手无力滑下,隐忍之气末了最后,成了一股散不开的悲,浓得叫人几乎窒息,它像一团柳絮铺天盖地地笼罩着,也不管心愿不愿,就那么无情掩埋。
他偏过了脸,薄唇间若有若无的触碰,一隙而过,快得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温热一点之后,便是冰凉雨水的冲刷,将一分真心的虔诚,洗得干干紧紧。
这是便是他最后的挣扎,亦或者是上苍的怜悯施舍,蜻蜓点水后,死寂……
他转身,攥起姜檀心的手腕,一步一步往客栈走去,他的声音归于平静,带着一丝雨夜的喑哑,伴着淅沥雨声,落在她的心上,他道:
“回去吧,明天雨就停了,你若要去江北大营调兵,让我去”
“你……”
“别说了,我知道,你别说了”
“……好”
*
沉沉睡了一觉,第二天头昏体寒,姜檀心受了风寒起了高烧,她将金牌给了夷则,叫他清晨策马前往淮州以北两百里外的江北大营驻扎处,请兵两百,星夜赶回。
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天的时间,但夷则走时放下了话,说他傍晚即能赶回。
捂着棉被瑟瑟发抖,喷嚏连连不断,姜檀心卧在床上,鼻涕横流。小五又蹲在一边的小泥炉边为她熬药,狐狸坐在桌边把玩着手里的金算盘,心思沉沉:
“兵丁进城,会不会耳目众多,反而打扫惊蛇?”
姜檀心弓着身,趴在床上,她用被窝撑起一个窝,打了一个大喷嚏,含糊道:“不会,今天是巡抚戴伟刚的生辰,淮州大小官都会到他那去祝寿,城防薄弱,叫江北大营的人从河道而来,搞定河防营即可,抄了船只包围码头的花船,这样万无一失”
“拿到账本如何?当面鼓对面锣的跟他们闹翻了?”
“当然不是,先六百里加急将证物送往京城,然后我就跑,躲进深山老林了,干脆换一身女装,藏在小家小户里,等着京里头明下御旨,先给我正钦差之名,完了再缉拿涉罪官员回京交予刑部彻查”
“想得倒是一帆风顺……”狐狸眼风一扫,邪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