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寸才是干净的?
余晖再度投射过来,渐渐地,刘子毓心旌一曳,浑身上下似有一股清泉在流淌,他目光灼热地看着她,眼前的如花容颜如此洁净,如此诱人,不就是自己心中最干净的那块乐土吗?他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再也忍不住地伸出手,轻轻抚着柔止的脸,并沿着她的耳廓、颈部一直往下,然后一把拦住她的腰际,俯下头,狠狠地朝她的唇瓣吻去。
这触不及防的吻再度袭来,柔止大吃一惊,“啊”声刚启,他却趁势将舌钻了进去。一股热流猝不及防地流入了她的嘴,柔止猛地瞪大了眼,身体抖动不停,正要挣扎去推,却被他箍得更紧。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温热的气息辗转于她的唇齿间,带着攻城的掠夺和霸道,狠狠地几乎要堵住她的呼吸,柔止天旋地转,最后,耳边嗡的一下,使出吃奶的力气抬起手,“啪”地一耳光,朝他的脸扇过去。
这一巴掌着实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两个人一惊,同时轻喘着气退了开来,柔止摇摇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好半天,这才急忙回过神来,赶紧提裙跪了下来,抖动着声音道:“对、对不起,奴婢,奴婢…”
刘子毓怔怔地摸着自己的脸,“果儿,你…”他刚要伸出手,忽然,一阵“哒哒”的马蹄声惊扰整个空旷宁静的山间。他锐眸一凝,却是冯德誉披风翻飞、策马而来。
“主子,不好了,不好了…”马匹刚一停稳,冯德誉立即颤颤摇摇跳下马背,单膝跪地,一脸焦急与紧张:“主子,宫里出事了,陛下驾崩了!”
刘子毓面色大震:“什么?”
“陛下驾—崩—了!”
皇帝驾崩了!这消息如雷贯耳,刘子毓略一恍神,儿女私情瞬间丢于脑后:“几时的事,现在宫里那边是什么情况?”一边竖衣领,一边快速而匆忙向四合院走去。
“今儿午时过后,现在宫里忙得团团转,皇后她以后您在依红楼,派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真是、真是急死奴才了!”冯德誉弓着身子尾随其后,不停擦汗。
刘毓忽然放慢了脚步,回头看了眼柔止,略一思索:“德誉,吩咐下去,让他们好好安置薛姑娘,她若有一丝闪失,提头来见。”说完,利落蹬上仆从急速牵来的一匹快马。
“是是是。”
柔止怔怔地看着他,刘子毓马背之上看着她道:“果儿,我现在必须得赶回宫了,你就在这儿等我回来,记得别到处乱走。”向她点了点头,拨转马头,一抽马鞭,如箭矢般飞速奔去。
马蹄扬起一线黄色的烟尘,柔止目送他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有人在旁唤了声“薛姑娘”,她才愣愣地回过神来。
※※※
对于相邻们来说,薛氏夫妇被害之后,这座四合院几经人手,现在不过是落到一名来历颇为神秘的富商手里,至于是谁的手里,他们也不好过问,也无从过问。就这样,柔止便在四合院安顿了下来。
院子平时是由一名六十多岁的老嬷嬷总管,柔止后来才得知,这名长相富态的老嬷嬷,就是将刘子毓一手带大的乳母,曾经路过这里的高贵妇人。只是,岁月沧桑,人生如梦,想来这个人世间,几沉几浮的往事变迁总是这么戏剧化,正如嬷嬷老泪盈眶地拉着柔止不停地说的那句话:“这下可好了,好了,真正的主人回来了。”
是的,作为真正的主人,她住下来了。并且眨眼之间,她由一名身份卑微的低贱宫女,摇身一变,变成了被一堆人伺候着、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尊贵小姐或者储君宠妾。在主持国丧期间,刘子毓怕她寂寞无聊,每隔两三天便会命人送来一大堆稀奇的玩意儿讨她开心,甚至,每走一步,身后都有无数名侍卫和丫鬟跟着,像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飞了。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刚走出几步远,柔止忍无可忍向身后的丫鬟侍卫怒道。不过是想散散步,透透气,至于这样跟着吗?
“主子临走交待过了,在这期间让奴才们跟着小姐寸步不离,若是小姐有丝毫闪失,奴才们脑袋就不保了,还请小姐体恤。”这是李嬷嬷有板有眼的声音。
柔止深吸了口气:“罢了罢了,嬷嬷,我不是什么小姐主子,您老别再这样叫了。你们也不用跟着,我不出去就是了。”
哎,这到底是囚禁还是保护啊?
夜深了,柔止睡不着,索性披起衣袍走到窗门,思绪混乱地看着外面的月亮。露从今夜白,月儿还是故乡的圆啊!只是,为什么她看见的,却是半轮皓月飘忽不定地浮荡在云层之上呢?
也许,对于天下很多女子来说,这样的男子,这样的荣宠,都是一种无法抗拒的诱惑,没几人能抵挡得住。而像她这样庸俗的凡人也不例外,说不动心自然也是假的,只是,一个人的心早已交付于另一个人后,还可以分割成两半吗?
外面一丝细微的响动,是风吹着树叶沙沙的声音。叶影婆娑,映在铺了银霜的青石台阶上,像一双慈爱的手在轻轻抚摸着她内心躁动的某一角。
“女儿啊…”那双手慢慢伸到了她的头发上、脸上,温柔慈祥而飘渺的声音在耳边轻轻传来:“女儿啊真正的爱情是专一的,心无杂念的。如果你同时喜欢上两个人,那便不能称之为爱情,叫做儿戏。果儿,远离这种不该属于你的诱惑,去寻找属于自己的道路和生活吧。”
“是的母亲,我知道该怎么选择了。”
第二天夜里,柔止往错金香炉撒了一把能使人昏睡的迷香,然后垮着打理好的包袱,踏着皎皎的月色,悄悄离开了这座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