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注意力集中在女人的身上,年龄与我相近,二十左右,黑色短发,身披白衬衫,内穿着黑背心,裤子是一条修长合身浅蓝色牛仔裤,帆布鞋也是干净的。
她没有随身携带的物件,当然也没带雨伞,而她的样貌我没来得及揣摩,也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害怕她会注意到我。
但我的视线随她的举动而挪动,仿佛被她吸住了,是被她那浴水而来,却又滴水不沾的身子给吸住了么?
不止,她所散发的气质绝非单调的神秘感,自信,优雅,强悍,是的,强悍,我能从她的气息中嗅出这等怪异的气魄。
她此刻就坐在一楼靠窗的位置,双手垂放于座位,偏头注视着屋外的暴雨。
风向变了,雨冲而她来,水幕升起浪潮,狂嚎着扑向她,但被透明的窗挡住了。
我开始听见两边的声音,一边恬静沉寂的音乐旋律,另一边是风雷雨的咆哮,咆哮的怒嚎离我很远。
所以声音开始靠近我,就像这不停冲击着玻璃的浪花一样,它想吞噬那个女人。
玻璃被撞出裂纹,女人岿然不动,我也一样不动,不出声。
从心底泛起欣慰的情感,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期待的情绪。
终于,玻璃窗被冲炸了,浪卷着玻璃渣吞掉了女人。随后倒灌进屋内,以泄洪的气势撕开裂口。一楼顷刻间被水淹没。
一切的声响突然间消失了,楼下陷入死寂,水渐渐涌上来了,伴随着水面不停鼓起破灭的赤红气泡,它冲我而来了。
当它浸没我的脚裸之时,所有的水分都变得粘稠,变得有了温暖的触感,闻到了腥甜的气味,它是会凝固的,逃不了。
无所谓啊。
当它终于淹没我的头顶之后,我却未尝死亡的滋味。
眼睛还能看得见,看见在底下的女人在拨身上的玻璃渣,那些被拨弄的伤口不住地流血,是它污染了本该无色的水。
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被拔出的碎片只是换了个寄身的容器罢了。
那些玻璃渣用手拔出后镶进了手掌,用手指拔出后刺入指尖,即便用口咬破指尖,含入嘴中,将它吐出,那在水中流淌的残渣终究还会流回伤口。
徒劳无用功。
可她始终带着微笑和耐心,不知疲倦地重复。
我看得入迷了,她是谁?
可血是会凝固的,在有限的时间中重复是没有意义的。
她动作慢了下来,越来越慢了,慢慢地凝固了。
像一座无自觉的雕像。
之后,一切的血色向着她的身体聚集,固态的血海被褪为无色的海浪,朝着它来的方向退去。
冰凉的水冲刷走女人所有的污浊,将她的身体修复,将残渣还与窗户,它飞往天上,再度为雨。
我看向女人。
女人双手垂放于座位,偏头注视着屋外的暴雨。
我病的不轻,自从看见那女人开始。
外面的雨势不见小,待时间到达十九点,门庭罗雀的咖啡店再次迎来俩位客人。
“还好这家店正对地铁出口啊,不然这雨会把我浇成落汤鸡的。”
黎伶进屋收了雨伞,转头看向一起来的梅雪:“手没被浇到吧,受伤了可要小心些。”
“没事,比昨天好多了。”
梅雪特地回家换了一件短袖,右手腕缠着崭新的绷带。
她直径走向女人所坐的位置,黎伶对服务员竖起三根手指。
“来三杯招牌!”
随后她俩坐在女人对面,黎伶坐外侧,梅雪在里面。
我掏出手机,偷拍她们仨,开始时拍一张,交流中拍一张,结束后再拍一张,拍完第一张后我把手机转为录音模式放进裤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