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衔清敛去眼底的苦涩。
“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你在这儿睡的话,我便去偏房。”他笑了笑,起身不再多留。
毕竟孤男寡女过夜传出去还是不大好听。
总要为她的名声着想。
江吟晚却一把将他拉住。
“你并不是只有赵全,你还有我。”一字一句神色郑重。
白衔清怔住,错愕的望着她,屋内烛火摇曳,不曾想无论过去多久,她仍然能像一道天光闯进他虚无黑暗的世界。
而他像一只趋光的飞蛾,哪怕是被灼烧,也依然会不可遏制的心动。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身边很少有人服侍,赵全常有触景生情的神色,那瓶丹药赵全比她还要重视,摆着一副要与白行止拼命的架势。
曾经他肯定也有他的骄傲,但在这些磋磨之中,履步维艰,最终全部一点一点消失殆尽。
可她要告诉他“太后利用你生母,利用你稳固自己的位子,又不知足还想进一步为自己亲儿子夺位,可是这天底下凭什么好事儿都轮到她头上呢,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算盘叮当响的我都听到了。”
“说句冒犯的,你的皇位从不是占了谁的,更不是来位不正,正相反,这位子是你生母用命换来的,是与先皇太后做成的交易,本就是你应得的。”
“如果到头来叫旁人夺了去,那你母亲的命又算什么?”
白衔清真是被磋磨的太狠了,又或者受道德的束缚太深,这可不成,人有时候也还是要有蟋蟀相斗时那不死不休的拼劲。
“有私心,有私欲,有恨意都不可耻,你知道战场上有句话怎么讲吗?”她端坐起身,决定给白衔清好好上一课,给这只知圣贤书的小白花灌上一肚子农药。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我这人心眼小,从不甘心让自己受欺负,所以如若我是你,若这是一场注定一死的局,我也会拉着他们跟我一道走黄泉,只要你能捅死一个,那他们也别想太过快活,如果你能把他们全打包送去地府,那你就笑到了最后。”
“我不信什么嫡庶,我只信这天下能者居之。”
说着,她抬手在他脸上狠狠扯了一把“别他娘的用我的身体摆一副死人脸,死之前也要拉他们一块知道吗?”
白衔清呆了呆,心头那点忧伤瞬间消散,还真是神奇。
他不由得就笑了出来,心底升腾起一股暖意。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这位子是他应得的。
江吟晚松开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就好像透过自己的身体在摸一只可怜的大狗狗。
“人不要自苦。”
她笑着凑近。
“所以,你考虑好了,真的要放权给我吗?我什么德行你再清楚不过,这些人找上我的麻烦,我可不会放过。”
温热的气息扫在脸上痒痒的,白衔清眼睫微颤,在心中跟着默念了一遍不要自苦。
“自然是放权与你的,如今你是皇帝,不可处处受我桎梏。”顿了顿“可这本是我的事,怎好脏了你的手…”
若非发生了灵魂互换这等荒唐事,她完全不必掺进这浑水。
那些旧恩怨本该由他去了结。
“别这么想。”江吟晚毫不客气的又拍了他脑瓜一下“你都说了,现在我就是你,那他们害的就不止是你,也是我,你我既同命相连,你的事理当是我的事,而我这人睚眦必报,六岁那年被你害得挨了我爹一顿板子,十二岁那年我都得找你再报回来,他们敢算计我就得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