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掩扇一笑,说道:“好主意倒是没有,陛下,贫妾倒是觉得,咱们也不妨学学那些寻常百姓的做派,一边持螯赏菊,一边传花猜谜怎么样?”
所谓的传花猜谜,也就是通常说的击鼓传花游戏,花儿落到了谁的手上,谁就负责出一个谜题让下一个人猜。就这样,万贵妃这主意很快得到了皇帝的赞赏,不一会儿就有宫人就内阁抬了架大鼓,又剪了枝金桂过来,万贵妃朝身旁的徐可莹使了个眼色,笑道:“你去敲吧。”
“是。”徐可莹笑着走了过来,不一会儿,只听鼓点如雨,一时快,一时慢,敲得好一阵,终于,那束金桂便落到了太子的手中。
“原来第一个是太子,太子,你出个谜题吧。”皇帝吩咐道。
“是,儿臣遵旨。”刘子毓依言站了起来,先是抬眼望了望周遭的月色清晖,然后向皇帝拱手道:“儿臣想,今日既是中秋佳节,恰恰此时清风皓月,儿臣忽然想起张九龄的其中一句,‘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然则,儿臣就用‘风送佳期’四个字做谜面,请对方射个前代诗人的名字吧。”
皇帝点了点头:“嗯,那么诸位都猜猜,猜对了也先不要说出来,只等下一次花落到第二人手里等他猜就是。”
众人连声称是,于是,鼓点又咚咚咚敲了起来,敲得一会儿,那花儿居然落到淑妃薛采薇的手里。
“呵,是爱妃,爱妃你说说看,这谜底是谁?”
“爱妃?”
皇帝问了两声,采薇这才收回心神,看了看手中的花儿,淡淡笑道:“皇上,如果贫妾没猜错的话,太子这谜底的诗人应该是陆龟蒙吧?”
“太子,你薛母妃猜得可对?”皇帝笑意盎然问道。
太子拱手应道:“是。”
台下开始一片窃窃私语之声,有两名宫妃席下交头接耳小声道:“姐姐,这个薛妃,我以前见着吧,也不过是觉得长得比我们狐媚而已,她怎么,怎么……?”
“你是说她肚子里怎么还有些墨水?”另外一名宫妃瘪着嘴:“呵,你问我,我哪里晓得?好好看你的戏吧。”
就这样,两人酸言酸语说了会儿,这时,击鼓传花的游戏也玩得差不多了,柔止一直站立在皇帝身侧,她忽然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在整个传花的游戏中,那鼓声只要一停,那花儿不是落在太子手中,就是落在采薇面前。
她正自心中疑惑,却听万贵妃抢先笑道:“哟,皇上您瞧,今儿太子和薛妹妹倒是占尽风头了,这好花好彩头呀可全落到他们两个人身上了……唔,我说徐内人,你这鼓都是怎么敲的?”
徐可莹赶紧转身笑道:“呀,娘娘这是哪儿的话,奴婢不是一直凭着手上的感觉在敲吗?”
万贵妃笑道:“你的手感可真是巧了,倒显得故意似的。“遂又侧目向皇上笑道:“陛下,贫妾之前啊单知道薛妹妹有一副沉鱼落雁的羞花貌让咱们羡慕,现在看来呀,薛妹妹不仅姿容上胜过我们,就连这满腹的才气也是将我们比下去了,哎,贫妾现在啊,是想不嫉妒都难了!”
“妹妹可是吃醋了?”皇后微微一笑,说道:“妹妹那时年轻还不知道,其实薛妃的曾祖就是太宗三年的头名状元,听说,薛公年轻时不仅是出了名的才华横溢,还有个状元潘安的美名呢!”
“不错。”皇帝指着采薇笑了起来:“薛公不仅能文善画,还有一个有名的笔体叫做‘金错刀’,哎,只可惜的是,他素来吝于笔墨,字画在外流传得倒也不得,现在看来,她到底也秉承了些祖上的天赋啊。”
“怪不得呢…”万贵妃凤目一转,赶紧又转移笑道:“…呀,皇上,您看,今儿这席上,薛妹妹和太子两个都占尽了风头,他们两个呀,一个芝兰,一个玉树,又都是这般珠玉似的妙人儿,皇上难道都不奖赏奖赏他们两个么?”
这话听得皇帝怔愣了一下,随后,他目光复杂地打量了薛刘二人一眼,顷刻,便向身旁的柔止吩咐道:“你去吧,代表朕的旨意,给太子和薛妃各斟一杯吧。”
“是,奴婢遵旨。”
柔止应声去了,走至席间将酒斟与采薇后,采薇站起身,道了声恩就直接喝了。然而,刚来到刘子毓的席桌,她正准备给他斟酒时,忽然右脚被什么一踩,那酒水堪堪洒落在对方的敝屣和袖口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柔止赶紧跪了下来,眼望着地上的玉砖气得要死,这个小人,他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想让她当众出糗,他是故意的!
“薛内人,你都当了多久的差了?在陛下面前也是这么毛手毛脚的吗?”万贵妃大声斥责着柔止,柔止只得低声下气不停赔罪,万贵妃又吩咐身旁的徐可莹,“你们也是,还木头似的傻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去偏殿为殿下把衣服更了?”
刘子毓摆了摆手,正要说不必,皇帝却吩咐道:“去吧,这个样子也不成体统。”刘子毓无奈,只得拱手去了。
席上又开始说说笑笑,他们大多聊的不过是今儿的月色怎么样,谁的字画古玩比较有兴趣等清雅之事,最后,刚说到节下的一种叫小龙凤茶团的贡茶时,皇帝忽然指着采薇笑道:“爱妃啊,这太平嘉瑞可是不能多得的旷世绝品,朕听说你喜欢喝,呆会我叫刘保送一些去昭德宫吧。”像是又觉得太过偏了,又笑道:“呵,皇后和贵妃也都送去一些。”
“谢皇上。”
如此偏心的举动,按说平常,万贵妃这醋早已喝了不知几大缸了,但是,她今天非但不嫉恨什么,反而鬼上身似的笑了笑:“那我们可算是沾了薛妹妹的光了,想不到薛妹妹也喜欢喝这种茶?哟,可真是巧了,贫妾听说太子也特别喜欢喝这种茶呢,皇上,听说您身子不舒期间,太子做为副储,兢兢业业可办了很多大事,您难道这点恩赏都舍不得吗?”
“呵,爱妃不说到叫朕差点忘了,刘保,记得一会儿给东宫也送去一些。”
柔止侍立在一旁,看着他们说说笑笑、一副天家和睦的样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但哪里不对劲儿,她又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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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夜就这样过了,第二天,甘泉宫内发生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而这件事情,终于让柔止彻悟到宴席上所隐藏的一切蹊跷和猫腻了!
“呀,陛下,您怎么了?怎么了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