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锦衣卫当差之前,蒋云初仍是府中、书院来回住着。
这晚,他回到府中,写了张字条,派人送到贺府,交给贺师虞。
贺师虞到来之前,他在书房落座,取出贺颜新近描画给他的画像,临摹了一幅,放下笔,凝眸片刻,用纸张遮挡住画中人眉眼以下的轮廓,再看,画中人与至为熟悉的一个人的眉眼,在脑海中重叠。
贺师虞在寻找故人之后。
他在当时便有了定论,却拿不准,是否需要告诉贺颜。
毕竟,这是有违圣意的事,担负的风险太大。不想她担心,却又希望她以自己的父亲为荣。
贺师虞与何岱一样,从没忘记袍泽之谊。
蒋云初用力揉了揉面颊,第一个念头是感激贺夫人,没有她提醒、示警,他便不会知晓两位长辈的赤子之心。
皇帝的打压、亲友的落难,都让旁观者或局中人只剩了长期隐忍这一条路。
思绪万千,时间悄然而逝,直到常兴进门来,说贺侯爷到了,蒋云初才回过神来。
“请。”
不消片刻,贺师虞走进门来。
蒋云初上前行礼,比以往更添三分恭敬,随后抬手示意,请对方到书案前落座。
贺师虞有些没好气,待得茶点上来、下人退出,他拧眉问道:“什么叫你知道了贺家秘辛?难不成,你在监视我?”看了蒋云初亲笔写的那张字条,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蒋云初取过临摹的画像,递到他面前。
贺师虞一看,骤然变色,眼神复杂,隐隐透着杀气。这样的事,这小子居然都查到了,他怎么办到的?是夜半跑去贺府做过梁上君子,还是早就在贺府安排了眼线?
蒋云初不动声色,“您是不是在找景家后人?”
贺师虞冷声问:“这话从何说起?”
“镇国公景淳风在世的时候,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坊间、官场都有高手画过他的样貌。我见过。”蒋云初取过手边折扇,点一点画中人的眉眼,“眉眼与景国公相似。”
贺师虞抿了抿唇,不接话了。
蒋云初继续道:“景家遇难那年,国公爷带幼子离京,其实是孩子患病之故,一位道长是医中圣手,他不远千里赶去寻医问药。却不料,那一走,是诀别。”
贺师虞完全镇定下来,喝了一口茶。
“那年,景家那个孩子三岁,样貌有何显著的特点,见过的人定然知晓。”蒋云初抬了抬下巴,“您找与景国公眉眼相似的少年做什么?”
贺师虞似是而非地笑了笑,仍是沉默以对。
“您怎么知道,景国公已然不在世了?”蒋云初换了个略显闲散的坐姿,“是从暗卫、锦衣卫那里打探到了消息,还是笃定,他若在世,绝不会销声匿迹这么多年?”
末一句,戳到了贺师虞心头。是的,他坚信,至交若还在,断然不会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当然,打探消息也是必不可少的。但是这些,他不能对任何人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