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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ldo;有点儿，&rdo;沈航从嘴里拿出来，冲着光线，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便甩几下，扔一边不再理。

&ldo;多少度？要不要看医生？&rdo;潘觉得沈航看起来不太好，隐隐觉得昨夜那场谈判，大约是不太愉快。

&ldo;不知道，看不懂。&rdo;沈航明显没当回事儿，转身走厨房，&ldo;要喝什么不？&rdo;

潘刚刚因为沈航的粗心大意皱眉，走过去捡起那温度计，读数因为沈航那一甩，已经恢复，看不了了。

&ldo;你家里除了凉水，还有什么能喝的？&rdo;

&ldo;有茶叶，要喝自己泡。&rdo;

&ldo;行，我给你泡点吧，你发烧，喝点热水对身体有好处。&rdo;

潘跟着挤进厨房，才发现沈航家里连水壶都没有，这人对物质的要求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于是试着邀请他出门吃饭，竟答应得很慡快。潘心里挺高兴，嘱咐在卧室换衣服的沈航带件外套，&ldo;海边风大，凉。&rdo;

&ldo;你昨晚怎么回来的？&rdo;出门前他问。

&ldo;走回来的。&rdo;沈航锁门，说得漫不经心，&ldo;回来你帮我看看空调吧，昨晚回来吹了半夜，也没等到热风。&rdo;

&ldo;大唐&rdo;是太阳湾附近的一家海鲜馆，在海边兴建，靠海的一面，连着天棚都是窗户，晴朗时海天一色，全在眼底。潘看着对面低头闷声吃饭的沈航，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他面前的那盘&ldo;姜丝蒸海蚌&rdo;。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稍用力攥了攥，还是没拿出来。

&ldo;唐鸣说你男朋友追过来。&rdo;见沈航吃完，给他面前的杯子添了茶水，潘才缓缓地问道，&ldo;分手了？&rdo;

黑发的头，在阳光里显得颜色有些浅，却还是点了点。潘没再说话，从湖滨走回家怎么也要三两个小时，再吹冷风到天明，可见这手分得不那么容易，沈航这人外表大咧咧，迷糊糊，其实也是藏着颗敏感的心。他没有在这话题上纠缠，见盘子给吃得干净，于是说：&ldo;再叫两份给你打包，明天热着吃吧！&rdo;

&ldo;这是在扶贫么？&rdo;沈航喝光了杯子里的水，&ldo;明天发工资，你月末再请我吧！那时候手头儿紧。&rdo;说着发现了窗外的风光，象发现新大陆，&ldo;咦？这风景不错哈！&rdo;

我进来的时候还特意跟服务员说要靠窗的座位，说那里风景好，你这么半天酒足饭饱地才发现，也太，后知后觉了吧？潘却也没搭腔。沈航并不经常跟自己吃饭，哪怕是月末很穷的时候，他宁愿去跟唐鸣蹭酒喝，也不找自己。

&ldo;吃饱了，我带你出去走一走。&rdo;

阳光再暖，十一月末的风，从清凉海水上吹来，依旧带着湿润的凉意。退cháo了，袒露出大片大片的沙滩，平滑得象是冬天大雪后的清晨，那尚无人踩踏的雪地。

&ldo;跟唐鸣分手的时候，你难过么？&rdo;沈航面对着渐渐后退的大海，头也不转地问。

&ldo;还行，没怎么难过。我跟他，其实不太适合做恋人，是我强迫他好几年。所以分的时候，大家说开，倒觉得好相处。&rdo;

&ldo;我跟苏辉一分，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他那性子，不恨我入骨，我就烧香拜佛。&rdo;

只是心里难过，想霸占着他，只归自己一个人用，不做别人的儿子，孙子，更不准做别人的男朋友……又害怕他真的只属于自己。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恐慌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该一如既往地坚持，还是拖泥带水地放弃；在一起也吵，分开也要吵；谁该进一步，谁该退一步；每日竭斯底里，在跟谁争取？争取什么？而如今终于划清界限，为什么觉得背后周围都是空荡荡的一片，风从身体穿过，连自己都透明得跟个影子一样……不知所措。

有种人，是别人劝不了的，他们通常看起来非常不敏感，遇事也爱装糊涂，其实心里又都是通透地明亮，玻璃一样，不小心就碎得难以拼凑，自己的伤也只能依靠自己的再生能力，独自恢复，艰难而缓慢。沈航就是这样的人。今天就是跟他说再多，也是徒劳，除非他自己走出来，否则苏辉就是永远的阴影。就算是太阳，也有穿不透的阴雨，潘忽然有点嫉妒，这厚重难缠，挥之不去的苏辉，竟然能如此左右沈航的情绪。

好在沈航不是个固执悲伤的人，在海边缅怀一阵，便转身要回家：&ldo;冷。什么鬼天！明明大太阳。&rdo;

潘心想，大北方来的人，竟抱怨这么好的天气。该不是你真发烧了吧？

&ldo;那回去吧！我送你，顺路可以看风景。&rdo;

车子开上环岛路前，潘问沈航：

&ldo;从哪头走？左边可以看鼓浪屿，右边可以看……我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