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啊?跟鼓浪屿齐名的名胜应该是赖昌星的红楼吧?你也住那里?&rdo;
潘笑了,一转方向盘,车子右转,向着会展中心的方向开过去。这路以前带沈航走过两次,只是他不记路,每次都觉得新鲜,好象从来没走过。
经过他长大的地方的时候,潘并没有停下来,只是放慢速度,指给沈航看他就读过的小学。沈航朝那方向看去,只见一棵巨大的榕树下,崭新的校门写着&ldo;曾厝庵小学&rdo;。潘说起他小时候,学校非常小,同学都是邻居,说到放学也没有多少作业,成天在海边疯,那时候有个露天的戏院,周末还放电影,海鲜市场一到夏天,臭烘烘的……现在都变了。沈航一边嘲笑他,&ldo;只有老头子才会老想当年好不好?&rdo;,一边也不禁想起小时候的生活,想起童年,想起很多很多陈旧的画面,每个画面里,都有苏辉,他是自己过去的一部分,扎根很深,分割不去。
红色的巨大到几乎&ldo;高耸入云&rdo;的&ldo;一国两制&rdo;从车窗外一闪而过。潘见沈航半天没吭声,猜想他又走神,却又忽然冒出一句:&ldo;你妈妈的猪脚很好吃。&rdo;
&ldo;你喜欢,改天带你到我家里吃饭,让她给你露几手。&rdo;
&ldo;不去,&rdo;沈航几乎立刻否定,&ldo;她在菜里下毒怎么办?我还想多活几年呢!&rdo;
&ldo;我开玩笑,你不会真相信了吧?她是小学老师,也算教书育人的园丁,怎么会残害祖国的未来?&rdo;
&ldo;你妈妈是老师?在你上学的小学么?嘿,说不定看在我跟她同行的份上,不会下毒。&rdo;
潘无奈地笑,只好说,&ldo;其实我爸爸也在教育战线上工作,他在一家私立中学做教导主任!&rdo;
&ldo;工作不好做吧?私立的孩子都是小霸王,那里的老师对学生的态度,都跟对客户一样。&rdo;想起自己工作上的麻烦来,给苏辉一搅,他忘了自己是&ldo;几乎&rdo;失业的人,是再找个工作打发时间,还是专心考博呢?生活上的小烦恼,一件一件让人不清静。
&ldo;会吧?我跟我爸没什么话说,很少听他提工作上的事。&rdo;
也没有话说么?沈航暗暗想,自己跟父亲也没话说,苏辉更说他跟他爸根本不认识。那些给了自己的生命,养育长大的血亲,怎么会变成陌生人?血浓于水,就不需要相处的时光来培养感情么?沈飞说,将来她要盯着她的孩子长大,一分一秒都不会错过。沈航当时大笑:&ldo;幸亏我不是你儿子!&rdo;脑袋跟长了翅膀的小蜜蜂,&ldo;嗡嗡&rdo;地,兜兜转转一圈,再回到自己工作上,又继续跟潘说:&ldo;我最近就在私立学校遇到麻烦。&rdo;他说,&ldo;迟到了,影响很不好,估计中心那里的工作保不住。&rdo;
&ldo;哦?&rdo;潘好奇地问了一句,&ldo;哪个学校?&rdo;
&ldo;迎才。&rdo;
&ldo;娘娘&rdo;说沈航是傻人有傻福,一到关键时刻总有贵人接着,从不会摔地上。他本来还觉得&ldo;娘娘&rdo;装神仙!听到迎才的潘主任是潘的父亲的时候,沈航开始佩服&ldo;娘娘&rdo;的能掐会算了。沈航暂时忘了苏辉,只觉得这工作能保住就是大成果。虽然潘不太能理解,这么一般的工作,一般的薪水有什么值得留恋,可沈航觉得这么离开多遗憾?感觉象是犯了错误被开除,面子上也说不过去。况且他从小到大,自己争取到的东西不多,这工作怎么也是自己找的,做好了,保住了,也会觉得有成就感。下车前,他挠挠头,问潘:&ldo;你爸爸喜欢什么?要贿赂也得有目录啊!&rdo;
潘把在门口的药房买的退烧药塞给他,只嘱咐他好好休息,别操心。沈航有些不好意思,怎么说也是在帮忙,总得有点表示吧?于是建议,要不请他吃吨饭吧?潘依旧好脾气的笑:&ldo;要请的话,请我就好!老头子不吃外面的东西。&rdo;
这么挑剔?沈航冲潘挥手道别,要不我再想想,欠着人情总是不好。默默地上了楼,开门的时候还想:&ldo;说不好他也搞不定呢!跟家里出了柜的人,他爹铁定不买他的帐。&rdo;
这么想着,又觉得前途灰暗起来。
刚进屋,特快送来一个巨大的包裹,市内的地址,竟是苏辉寄来的。
第十章
看到包裹最上面叠的那件夹克的时候,沈航的心象是给某根不老实的手指,轻轻地挠了挠,痒痒的,又带出某种冲动。那是十六岁的时候,父母回国给他带的一件皮夹克,咖啡色,软软的。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就按照西方十六岁少年的尺寸买了。沈航穿在身上又肥又大,袖子尤其长,抬头时,他看见妈妈的眼睛红了。好在后来长得快,十八岁的时候终于合了身。苏辉打趣说,&ldo;人家是量体裁衣,你相反,是按照那夹克的尺寸长,不过穿着挺好看,怎显得你这么长啊?&rdo;
&ldo;那叫高!&rdo;沈航翻他一白眼,&ldo;将来我死了,一定穿着这件夹克下葬。&rdo;
&ldo;现在都火葬,谁准你占用土地来着?&rdo;
&ldo;那就连它一起烧了吧!&rdo;
苏辉踢了他一脚,&ldo;有完没完?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你都祸害成精了,死什么死呀?&rdo;
沈航没反驳,他觉得苏辉特别怕死,连谈也不敢,真是贪生怕死之徒。可还是粘乎上去,挤在一张沙发上,那是冬天的下午,暖气很足,阳光让人昏昏欲睡……原来,以为早已遗忘的过去,每一天,依旧记得那么清楚。
出走那天,没找到这件夹克,还一直耿耿于怀,这家伙还算有点觉悟,知道物归原主的道理。沈航把自己的这件衣服拎出来,好象刚刚做过保养,闻起来有股新鲜皮革的味道。继续往下看,竟都是苏辉的衣服!这人搞什么?难道装错了?怎么把他自己的一堆衣服都邮了过来?沈航一时脑子转不过来,也猜不出苏辉玩什么把戏,翻了一通,也没发现什么新鲜有趣,又或者值钱的东西,于是扔去一边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