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下一次就说不定会是什么了。&rdo;
在这个许多人被秘密判决的房间中,他们就那样互相注视着彼此。茱丽叶又有了想要逃离的冲动。不过,这一冲动却被另一种感觉‐‐一种想要将头埋在父亲怀里抽泣,一种已不再适合像她这样年纪的女人,尤其是机械师的感觉,给战胜了。
&ldo;我不想再失去你,&rdo;她告诉自己的父亲,&ldo;我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请你支持我这一回。&rdo;
这些话很难说出口,特别是要说得诚挚又动情。此刻,卢卡斯的一部分在她体内活了过来‐‐这正是他赋予自己的东西。
茱丽叶等待着父亲的反应,看到他的面容放松下来。兴许这不过是她的幻觉,但她确实觉得他上前了一步,放下了戒备。
&ldo;事前和事后我都会为你做一次检查。&rdo;他说。
&ldo;谢谢您。噢,说到检查,我正有一件事想问您呢。&rdo;她挽起工服长袖,仔细看了看手腕处的白色印记。&ldo;您有没有听说过伤疤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卢卡斯觉得‐‐&rdo;她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父亲。&ldo;有消失的先例吗?&rdo;
父亲倒抽了一口凉气,握住她的手腕看了一会儿,随即将目光转向她身后。
&ldo;没有,&rdo;他说,&ldo;没有伤疤会这样,不管多长时间。&rdo;
16 第一地堡
布拉瓦警长的第七次轮岗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只剩下三次轮岗了。只消再熬上三次,看几本早已看过多遍,纸张都已泛黄甚至脱落的小说;只消在乒乓球桌上,再横扫上三个副手‐‐每一次轮岗都会换上一个新副手‐‐告诉他们以后老子再也不玩了;只消再吃上三次同样的饭菜,再看三次同样的电影,每天清晨醒来时照旧去迎接那些日复一日的寡淡事务。再三次轮岗,他可以的。
这位第一地堡安全部门的头儿,此刻正计算着自己离岗退休的日子。让一切波澜不惊,正是他的座右铭。无所事事其实挺好,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像香草甜美的滋味。站在一口打开的冷冻棺前,看着棺盖上那些干涸的血渍,他嘴里找不到香草的味道,只剩下恶心。
史蒂文斯副队长手上的相机闪出一道刺眼的强光,而这时候,另一位年轻人也正朝舱内拍了一张。尸体几小时前便已被搬走。当时,一名医师正在擦拭隔壁的冷冻棺,无意间发现这边棺盖上有血迹。不过,等到他回过神来时,那血迹已几乎被他擦掉一半了。此刻,布拉瓦正研究着那医师手中的抹布所留下的痕迹,又呷了一口苦咖啡。
他手中的杯子早已失去了温度。都是这冷冻室中的冷气闹的鬼。布拉瓦讨厌下到这种鬼地方,讨厌一丝不挂地从那地方醒过来,讨厌被送到这儿强制入眠,更讨厌这地方对他手中咖啡的影响。他又啜了一口。再有三次轮岗,他就可以退休了,爱怎样就怎样吧。没人会想那么远,所有人通常都只会考虑到下一次轮岗。
史蒂文斯放下手中的相机,朝着出口处点了点头:&ldo;达西回来了,头儿。&rdo;
两名警官一起注视着达西,只见这名夜班警卫正穿过摆满冷冻棺的大厅走来。当天早上,是达西第一个赶到现场,然后才叫醒了副警长史蒂文斯,后者又唤醒了他的顶头上司。随后,达西婉拒了让他去睡上一会儿的命令,跟着那具尸体去了医务室,并自告奋勇留下来等待检测结果,好让两位上司前往犯罪现场。此刻,他正一边走着,一边挥动着手中的一张纸,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ldo;我真受不了这家伙。&rdo;史蒂文斯悄声对自己的长官嘀咕道。
布拉瓦不置可否地呷了一口咖啡,看着他的夜班警卫越走越近。达西年轻‐‐还不到三十‐‐留一头金发,脸上永远挂着憨厚的笑容。典型的菜鸟警员,就是所有警队都喜欢将其安排上夜班的那种。夜里是任何罪恶都有可能发生的时候,这样的安排有些不合逻辑,但却是传统。当罪恶横行时,为你赢得一段香甜睡眠的不是别的,正是经验。
&ldo;你们都不知道我拿到了什么。&rdo;达西在二十步开外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ldo;你拿到了匹配结果,&rdo;布拉瓦干巴巴地说道,&ldo;盖子上的血和棺内的血是匹配的。&rdo;他差点补充说达西最没可能拿到的,便是一杯热咖啡,无论是给他自己还是给史蒂文斯。
&ldo;这只是其中一部分,&rdo;达西明显有些沉不住气,&ldo;您怎么知道的?&rdo;他呼呼喘了几口气,将报告递了过来。
&ldo;因为这报告让你很激动,&rdo;布拉瓦说着,接过了那张纸,&ldo;你大老远就把这玩意儿举在空中挥来挥去,傻子都知道你有话要说。这东西,也只有律师和陪审团才会为它兴奋成这副德性。&rdo;&ldo;还有新兵蛋子。&rdo;他很想补充上这么一句。他不知道达西之前是干什么的,但这不是警察分内的事。瞥了一眼手中的报告,布拉瓦看到了一份标准的dna比对表,只见一栏栏数据相互对照,匹配之处还有线条连接。数据库中关于这口冷冻棺内的dna数据,同棺盖上的血样完全吻合。
&ldo;哦,还有不少。&rdo;达西说。这名夜班警卫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从电梯处一路跑回大厅的。&ldo;很多。&rdo;
&ldo;我觉得这事已经有眉目了,&rdo;史蒂文斯自信满满地朝着打开的冷冻棺点了点头说,&ldo;这地方发生了一桩谋杀,这一点已是最明显不过。首先‐‐&rdo;
&ldo;不是谋杀。&rdo;达西插话道。
&ldo;给副警长一个机会,&rdo;布拉瓦举起了他的杯子,说道,&ldo;他已经看了好几个小时了。&rdo;
达西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把它咽了下去。他疲惫不堪,搓了搓脸颊,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ldo;没错。&rdo;史蒂文斯用相机指了指那口冷冻棺,&ldo;棺盖上的血迹,意味着打斗是从外面开始的。咱们在里边发现的那个人,肯定是在打斗过后才被杀手打倒的‐‐所以棺盖上会有血。然后,他被扔进了自己的冷冻棺。他双手被绑,但是在手腕上我没有发现任何勒痕,也没有其他反抗痕迹,我估计是被人用枪指着。他胸口曾中过一枪。&rdo;史蒂文斯指了指棺盖内侧那些呈条状及点状分布的血迹。&ldo;这地方还有一些血迹,证明受害者曾坐起来过。不过从血迹上推断,棺盖应该是立刻被盖上了。而这血迹的颜色则告诉我,这事很有可能发生在咱们值班期间,肯定不出一个月。&rdo;
布拉瓦一直注视着达西的脸,看出了上面那不屑的神情。看来这孩子知道的,远比他们的副警长要多。
&ldo;还有吗?&rdo;布拉瓦问史蒂文斯。他还想推一把自己这位副手,让他错得再离谱一些。
&ldo;噢,有啊。在杀害了被害人后,这名犯人还对尸体实施了静脉注射,插了导管,以防腐烂,所以咱们要找的绝对是一个接受过医疗训练的凶手。当然了,他也有可能正在这个班上,所以我觉得咱们才到这下面来讨论这事,而不是当着医疗小组的人说。咱们得把他们分开来审。&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