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易安就在十米外的地方。
他看见我了,朝我走了过来,嘴里喊着&ldo;任恪&rdo;,一副欣喜的样子。
&ldo;我以为你永远都不愿意见我了。&rdo;他说。
&ldo;我是不愿意见你,但我不见你,你又要来找我了。&rdo;我搓了搓手,却只能把黏腻的泥土在手心里抹匀了。
&ldo;对不起…我就是想知道我该做点什么。&rdo;
邹易安和他的罪恶一起融进了无月的夜色里。
&ldo;别再演了,不累吗。&rdo;我从裤兜里拿住了餐巾纸,一边擦着手上的污渍,一边对他说:&ldo;我几乎要信了你的话了,说说看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rdo;
他反应得很快,嘴里又要吐出乞求,被我打断了。
&ldo;我们来捋一捋吧,你到底有没有错。如果你哥哥,他强迫你吸毒,我假设你是不得已吸了毒,你吸了毒,然后开车上路,你为什么要开车?你哥强迫你开车了?
李警官把你拦下了,你先把车停在了路边,和他说话,你知道他半个身子在车里,你为什么要踩油门?
你说你愧疚,你愧疚着,然后找一个人替你蹲监狱?&rdo;
邹易安盯着我,城市的霓虹印在他的瞳孔里,闪出鲜红的光。
他没说话。
灰白的云雾裹住了通天的楼宇,我身后,是梧桐粗壮的树干,有水从树冠上滴落下来,砸到我的肩头,最终汽化在噬骨的怨忿里。
&ldo;邹易安,你想让我原谅你什么?你想对我做什么?&rdo;
邹易安终于笑了。
在他勾起嘴角的一瞬间,我才意识到,我所见过的他的表情‐‐懊恼的,乞求的,愧疚的都不比他现在的笑容要真实。
我曾经相信他一心悔过,我一直相信他还有人性。
他跪得那么用力,乞求原谅的时候看起来是那么卑微。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看着他笑,就想把他挫骨扬灰。
我捏住了口袋里的裁纸刀,问:&ldo;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在功德堂里,是吗?&rdo;
他笑出了挑衅的色彩,眼角的纹路跳跃着‐‐仿佛在嘲笑我的愚蠢。
&ldo;是啊,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李国安的儿子。我在戒毒所里呆了一年,每一天,我都在想着,要怎么让你替李国安付出代价。&rdo;他瞪大了眼睛,露出大片发黄的眼白,瞳仁里充斥着不加掩饰的阴戾与狠辣,&ldo;如果没有李国安,我就不会被送到戒毒所里,我会永远快乐。&rdo;
这一刻我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我想骂他畜牲。
可是畜牲都不够形容他的。
&ldo;怎么样啊,你痛苦吗?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我就想想你我要让你尝尝我的痛苦,你也应该被关在那种地方试试,被铁链捆着,不给你饭吃,不给你水喝。&rdo;他说得咬牙切齿,头随着往外蹦的字句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