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间小餐厅通到外面花园里;从落地长窗外面,芬芳的花香飘拂进来。有一会儿,这是进行着的惟一愉快的事。洗衣女仆蹒跚地踅来踅去,把羊肉、白煮土豆和甘蓝菜端了上来。这时,晒得黝黑、身带伤痕、瘦得像鬼的勃纳-沃克正在跟萨默斯比太太攀谈。帕米拉右手坐的艾森豪威尔,左手坐的利-马洛里,可她简直没法逗引得两人中的随便哪一个谈话。他们就那么坐在那儿,闷闷不乐地进餐。在帕格-亨利看来,这顿晚餐简直是一场灾难。利-马洛里是一个古板的典型皇家空军军官,矮胖、结实,蓄着口髭。他不断转过眼去,偷偷觑坐在他身旁的凯-萨默斯比一眼,仿佛这个女人一丝不挂地坐在那儿似的。
但是勃纳-沃克的上好的红葡萄酒和帕格的在场,终于使情况有所好转。利-马洛里谈到解救英帕尔的攻势正在加紧进行。勃纳-沃克说,在这次战争中,也许只有列宁格勒被围的时间最长。帕米拉提高声音说:&ldo;帕格在列宁格勒攻防战时期曾经呆在那儿。&rdo;
听到这话,艾森豪威尔摇摇头,揉揉眼睛,像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人那样。&ldo;你当时呆在那儿吗,亨利?呆在列宁格勒?把当时的情况说给我们听听。&rdo;
帕格说了。对欧洲大陆迫在眉睫的进攻,似乎使两位高级司令官全都心情沉重,所以讲一篇故事是很合时宜的。他轻松流畅地谈到了银白色的沉寂的列宁格勒,叶甫连柯儿媳妇的寓所,以及围攻中的许多恐怖故事。利-马洛里的严峻的脸色松弛下来,很感兴趣地留神倾听。艾森豪威尔睁大眼睛盯着帕格,一支接一支地吸着香烟。等帕格说完以后,他评论道:&ldo;非常有意思。我先不知道我们有人曾经到过那儿。我没看到这方面的情报。&rdo;
&ldo;根据业务严格地讲,我当时是租借物资的观察员,将军。我的确递送了一份关于战斗方面的补充报告给海军情报部。&rdo;
&ldo;凯,明天叫李把这份材料从海军情报部调过来。&rdo;
&ldo;是,将军。&rdo;
&ldo;叶甫连柯这个家伙‐‐也是他领你到斯大林格勒去的,是吗?&rdo;利-马洛里问。
&ldo;是的,不过那儿的战斗当时已经结束了。&rdo;
&ldo;把这也讲给我们听听。&rdo;艾森豪威尔说。
勃纳-沃克做了一个手势,叫那个洗衣女仆再拿点儿红葡萄酒来。餐桌上的气氛这时逐渐轻松起来。帕格叙述了在斯大林格勒地窨子里那个粗野、喧嚣的酒会。当艾森豪威尔呵呵大笑时,利-马洛里也勉强地哈哈笑了。
艾森豪威尔脸色又沉下来,说:&ldo;亨利,你熟悉这些人。等咱们行动起来后,他们会立刻在东方发动进攻吗?哈里曼向我保证说,进攻已经展开,可是这儿很多人都表示怀疑。&rdo;
帕格寻思了一会儿。&ldo;他们会动的,将军。我猜他们会动。政治上,他们是难以逆料的,也许会叫我们觉得反复无常。说实在的,他们看待世界不是像我们这样,用的语言也跟我们不同。这一点可能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变。不过我认为他们会遵守承担下的这项军事义务的。&rdo;
最高统帅着力地点点头。
&ldo;为什么呢?&rdo;利-马洛里问。
&ldo;当然是为了自身的利益,&rdo;艾森豪威尔几乎是厉声地说。&ldo;我同意你的看法,亨利。打击一个人的最好的时刻,就是在他两手都不空的当儿。他们必然会动。&rdo;
&ldo;还有,&rdo;帕格说,&ldo;为了一种荣誉感。这种感觉他们可有。&rdo;
&ldo;要是他们跟咱们有这么许多共同之处,&rdo;艾森豪威尔严肃认真地说,&ldo;那么到时候,咱们跟他们可以相处下去。咱们可以依赖这一点。&rdo;
&ldo;我感到很怀疑,&rdo;利-马洛里用浓厚的戏谑语调说。&ldo;瞧瞧咱们共同走着时出现的纠纷,将军;咱们还有英语这一共同的语言哩。&rdo;
凯-萨默斯比用五月市的腔调悦耳动听地说:&ldo;咱们只不过似乎是这样。&rdo;
特拉福德-利-马洛里爵士转身朝着她坦率地哈哈一笑,同时对她举起了酒杯。
艾森豪威尔朝着萨默斯比太太咧开嘴开朗、热情地笑笑。&ldo;好,凯,现在我要跟皇家空军的这两位朋友谈上一会儿‐‐当然是用手势。&rdo;最高统帅的这句玩笑话,自然引起了哄堂大笑。大家全站起身。艾森豪威尔对勃纳-沃克说:&ldo;也许,咱们待会儿可以打一局桥牌。&rdo;
帕米拉邀请帕格和萨默斯比太太到露台上去喝白兰地和咖啡,可是到了外边以后,凯-萨默斯比没坐下。&ldo;你瞧,帕姆,&rdo;她说,一面拿眼睛恶作剧地从亨利的脸上快快地瞟到帕米拉的脸上,&ldo;他们会谈上好一会儿。我在别墅里简直有成堆的事情得做。要是我溜回去一会儿,再来打桥牌,你和少将总不会见怪吧?&rdo;
说完她就走了。将军的汽车嘎啦啦地疾驶下那条砂砾大道。
帕米拉心里完全明白,萨默斯比太太凭着敏锐的直觉,正在留给自己也许是自己这一辈子里对维克多-亨利的最后一个机会。她于是立刻展开进攻。为了要得出一点儿成果,她不得不挑起一个戏剧性的场面。&ldo;你一定很不赞成凯。再不然你就是对大人物用了另一种标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