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rdo;司徒端敏低下头,手按在纸上,&ldo;我想要这个。&rdo;
薛少阳看着她不说话。
&ldo;在王府醒来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想要的就是这个。&rdo;司徒端敏也不管薛少阳脸上是什么表情变化,&ldo;现在我想要的,依然是这个。&rdo;
说完,她换了一方白色丝帕,将画盖上。
薛少阳心思快速的转着,身为瑜王府原来的首席谋士,她自然不会等主上把所有的心思都说出来再来判断。揣摩出主上的真实心思,并提前想出最好的策略才是她应当做的。
然而她细细思索而来,却有些吃惊。
&ldo;殿下若想净身出齐回到燕国,且不谈燕国那边的反应,孟大将军与大小姐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不论是从亲情私情来看,还是殿下过去的身份对大齐的存在的威胁来看,都是不可能。尤其是孟大将军,她大概宁愿杀了您,也不会放您走。&rdo;薛少阳想起司徒端睿神色痛惜的对她述说妹妹刚刚恢复记忆时的心死光景,对比司徒端敏现在的状态,便四两拨千斤的略了过去,&ldo;想来这一点,殿下您也心知肚明。&rdo;
&ldo;‐‐既然如此,殿下就只有另外一条路可走:夺权、上位、一统天下。&rdo;
157…
司徒端敏并没有反驳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薛少阳见到司徒端敏没有否认,知道自己所推测的没有错:&ldo;我已经从大小姐那里听说了殿下拟定的计划,确实是精妙无双。只要谨慎实施,成功的机会很大。但是殿下的计划是不是短了一部分?&rdo;
她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轮椅上这位真正的金尊玉贵的小主子,&ldo;计划到殿下上位就完了,后面怎么办?&rdo;
司徒端敏听到这里,双手撑着手柄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慢慢向书架走去。
薛少阳见她行走毫无凝滞,一如常人,呆了一呆:&ldo;您的腿?&rdo;
司徒端敏抬头在书架上寻找,随口道:&ldo;只是不方便长时间行走,并不是瘸了。&rdo;
在花山书院里几次受伤,西北几次受伤,总有些暗疾留下,使得她的腿脚一旦负荷太大或时间太长就隐隐作痛。此刻她不想太过招眼,便多半时间消磨在轮椅上,给外人制造一个残疾的假象,让那些暗处看不见的敌人稍稍削弱戒备之心,同时也是给了一个自己少出门抛头露面的&ldo;理由&rdo;‐‐她在外的名义是端睿的谋士,若是时时跟在端睿身边,难免不会被某些人发现自己原来竟是敌国将军。
从书架上取下一卷厚厚的手札,放在薛少阳面前,司徒端敏道:&ldo;这就是我最后的计划。&rdo;
薛少阳低头快速翻了十几页,面色终于变了,抬起头惊道:&ldo;殿下你‐‐&rdo;
薛少阳虽然没有参加一年前那场燕齐和谈,却也是对当时燕国那位传奇的嫡亲王,镇西将军陆颖提出的和约有所耳闻的。眼下这一卷厚厚的手札分明就是重新手写过的那一份和约的翻版。
互市、通婚、派遣留学生……这真的一场战争后,一个甚至来不及擦干刀刃上血迹的将军能够说出的话吗?
她当时多次揣摩着这位亲王的性格和想法,却始终捉摸不定。
如果当年硬解释陆颖是站在燕国国内内战刚熄不宜久战的立场上而决意为两国长远的和平谋划。
如今她却又是为什么?
薛少阳知道不论是燕国还是齐国,总少不了有一群人整天倡导天下罢战,善待民生的。但心中不免不屑,军国大事,几百年的血海深仇,岂可因为一些贪图享受的胆小之辈肤浅的言论所控制。这些人要么就是胆小懦弱不堪大用,要么就是一味空谈自我标榜,根本不值一嘻。
但是若说眼前这位小主子是这两种人中之一,真是打死她也不相信。
眼前的小主子不过二十岁,思维缜密的根本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如果说见识眼光都可以教的话,这种几乎看遍人生沧桑的心态又是怎么来的呢?
果然,还是与小主子这么些经历的那么多的事情脱不了关系。常人但有她经过的一场波折,一生已经算得曲折,而她不过二十,经历的事情大概已经够别人活好几辈子了。
只是经历的这些事情,不是应该让人变得更加愤懑极端吗?
&ldo;……敏敏并无求生之志,若不是被我强逼着,只怕立时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我舍不得她就这样死了,我总觉得只要熬过这一关,敏敏总有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可如今看她殚精竭虑,费心谋划的样子,又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我也许只是把她从一个水坑拉出来然后推进了另一个更深的水坑?也许我觉得好的生活并不是她想要的……先生,我真不知道到底怎样才是对她好……敏敏太苦,连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忍受不下去。&rdo;
薛少阳重新打量着司徒端敏。实际上自己也不过是第一日见她,自己心里上亲密的那一个还是七岁时的那一个女孩,眼前这一个,毕竟隔了十几年的时光,并没有立刻在她的心理揭开那一层距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