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传达召来了安全员,全然不动声色地说:&ldo;从今天起,给他们重上安全条例
课,考试。及格的,可以上班。不及格的,补考。补考三次还不及格,列份名单,
亲自交给我。上课期间,工资扣一半儿,本月奖金全扣。听明白了?&rdo;
安全员诺诺连声。
又问那些小青工:&ldo;你们听明白了?&rdo;
他们都仰脸儿望天,没一个人回答。
他的脾气倒显得无比的好,仍全然不动声色地说:&ldo;听明白了我的话的,就
进来,跟安全员走。没听明白的,我也不重复。回家去,别在这儿聚着碍我眼。&rdo;
一个个地、闷声不响地从他身边儿溜入厂门,低眉顺眼地跟着安全员去上安
全条例课。
接着,他又吩咐传达室的将邢副厂长的老婆召了来,就一动不动正襟危坐在
那里向她下达指示:&ldo;我说一句,你记一句:本厂特殊通告‐‐1、凡本厂车间
女工,发长不得过耳。人厂必戴工作帽。
2、凡本厂车间女工,不得穿任何高跟鞋入厂,尤其不得穿任何高跟鞋入车
间。违犯者,严重警告一次。严重警告两次而仍违犯者,开
&ldo;坡底儿鞋也不许么?&rdo;厂办主任低声问。
&ldo;什么叫坡底儿?我不懂!&rdo;他用手杖指着她鞋说,&ldo;你穿这种,就不许!
厂里发的工作鞋都扔了?卖给收破烂儿的了?&rdo;
6
通告又出现在厂大门上。不是纸的,是木板的。一行行小楷字,火烫的。旁
边另一块同样大小的木板,火烫的小楷字记录着本厂历史上最惨重的事故:因长
发被锯床绞人死了的,因裙角被传送带剐住丧失了一条腿的,因高跟鞋蹬跳板摔
坏了大脑神经的……
两块木板至今仍挂在厂大门上,火烫的字风雨难蚀。
他在党委会上拍着桌子指着邢副厂长的鼻子吼:&ldo;我的话说得明明白白,市
委做得对,我们才照它的办!是市委直接管着这个厂?还是我们管着这个厂?干
吗有权不行使,非当跟屁虫?!……
老头儿原先在厂里有个绰号‐‐&ldo;三爷&rdo;。这绰号挺准确。后来大伙不叫他
&ldo;三爷&rdo;了,而叫&ldo;左爷&rdo;,也挺准确。时代淘汰着许多东西。绰号之被淘汰更
新自然难免,符合规律。老头儿不在乎。
&ldo;三爷&rdo;也罢,&ldo;左爷&rdo;也罢,都有个&ldo;爷&rdo;字,都包含着敬畏。&ldo;左&rdo;到
令人敬畏,那总算&ldo;左&rdo;得值当。何况&ldo;大伙儿&rdo;是个笼统量词,大多数,许多,
并非全体。
有人认为,&ldo;左&rdo;者都像老头儿那么个&ldo;左&rdo;法,倒也&ldo;左&rdo;得可爱,&ldo;左&rdo;,
得妻里如一,&ldo;左&rdo;到了份儿上。谁都知道他&ldo;左&rdo;他的&ldo;左&rdo;就无须提防。无
须提防便不怎样可怕。
也有人认为,老头儿不&ldo;左&rdo;。老头儿自己从不想&ldo;左,也从不想&rdo;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