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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第1页）

&ldo;没出息的，看你那个馋劲儿。大白天，别让外人看见了，晚上吧。&rdo;

这下子不用我说，颜哲也知道那边发生什么了。

老魏说了几句话，声音很低沉，这边听不清，后来谷翠花在喟然长叹：

&ldo;这辈子咱们只能这样偷鸡摸狗，成不了正经夫妻了，我也不能给你生个一男半女。&rdo;

大老魏内疚地说：&ldo;成不了啦，翠花我对不住你。&rdo;

&ldo;别说这种淡话。要说对不住，是咱们对不住嫂子和我那口子。&rdo;

&ldo;我只有下辈子报答你啦。&rdo;

&ldo;不说谁报答谁，只盼着阎王爷把姻缘簿改改，让咱俩下辈子能成一家。唉，不说这些了，说了没的难受。咱们说正事吧。&rdo;

那边真的停止了亲热，开始谈工作。听见谷翠花严重地说：

&ldo;这回我可挖到根了，知道赖安胜为啥不敢当场长了!知道不，有一个女知青叫岑明霞的怀孕了!&rdo;

大老魏震惊地问：&ldo;真的?你没看错?&rdo;

&ldo;呸，我干了20年妇女干部，还没这个眼力?不会错的，至少三个月了。&rdo;

大老魏暴怒地说：&ldo;一定是赖安胜那个王八蛋!我早知道他那根老二不安生!妈的，色胆包天，这可是女知青，比军婚还厉害。他敢把女知青肚子弄大!&rdo;

&ldo;没错，我没敢深问，但作孽的一准是他。不过，很奇怪的，似乎岑明霞并不怕人知道，她床边公开堆着好几件小衣服。我旁敲侧击地问她打算咋办，她根本没打算偷偷打胎。还有，全场人似乎都知道这件事，一点不避讳。这就怪了，难道他们都不知道这问题的严重?满场人都傻了?喝迷魂药啦?我实在想不通。&rdo;

墙那边认真地讨论这件事。谷翠花分析，一定是颜哲抓到了赖安胜的真实把柄，以此要挟，迫使他让出了场长的位置。这有点搞政变耍阴谋的味道。但颜哲这个新场长干得确实好，农场井井有条，一派兴旺景象。别说群众，就连被逼下台的赖安胜也心悦诚服，这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所以――

&ldo;颜哲篡了场长职位这件事，你准备咋办?咱们能不能帮他糊弄过去?&rdo;

大老魏有一段时间没说话，最后沉闷地说：

&ldo;要是光有私下换场长这事，我原想保颜哲的。他把农场管得这样好，就是他家庭问题再严重，也值得保一下。我刚才已经做好打算，先同县里老胡通通气，他对颜哲印象也不错，如果他能点头，别人就不会说啥。但有了女知青怀孕这件事，农场的事就捂不住了，早晚要露馅。弄不好，连我这个知青办主任也得赔进去。我只能向公社和县知青办反映。&rdo;

听到这个决定，我非常紧张。看看颜哲，他也紧张，正在努力思索。那边作出决定后好长时间没动静，后来大老魏在叹气：

&ldo;今儿个看了农场的气氛，就像大跃进前期那样干净，人人只知道干活，没一点儿私心，干得越多越高兴。这样的景象已经多年没见了，说心里话，我眼红得很，动心得很，真想搬到农场里跟他们一块儿干，也不枉活这一辈子。可是……唉。&rdo;

又是好长时间没动静，谷翠花也不说话。时间长了，我忍不住趴纸洞上再瞄一眼，大老魏已经拿起电话，准备摇手把，这种老式电话机摇手把才能接通。但他显然十分踌躇，迟迟未摇，叹息着：

&ldo;这个电话打出去，赖安胜那小子这辈子就完了，不说挨枪子，十年大狱是脱不掉的。还有颜哲，要是上边把私下换场长这事拔高到阶级斗争的线上，他也完了。&rdo;

我赶紧跟颜哲咬耳朵：&ldo;他要给上边打电话了，要捅这件事了!&rdo;

颜哲俯身向洞里看。那边仍在犹豫，大老魏说：&ldo;打?&rdo;谷翠花说：&ldo;那就打吧!&rdo;又顿了几分钟，这几分钟对俺俩来说太漫长了，接着听见摇电话手把的吱吱声。颜哲立即起身往外走，甚至没跟我打个招呼，我忙跟到后边。他边走边从裤袋里掏出那个不锈钢材质的喷雾器，又戴上口罩，看来他是早就备好了的。到了场长室，他没有停顿，径直破门而入。屋里两人吃惊地看着我俩闯进去，大老魏机警地按断了电话。颜哲平和地说：

&ldo;魏叔你别动。接县里通知，每个进农场的人都要喷防瘟疫药。&rdo;

他按动手柄，朝大老魏和谷翠花喷去。大老魏想躲避，但在猝不及防的片刻间，他俩已经被白雾包围了。老魏怒声问：

&ldo;你干啥?你干啥?&rdo;他的脑子比较灵，立即起了联想，&ldo;这是不是迷魂药?你对赖安胜他们都喷了迷魂药?&rdo;

我有些理屈，不大敢看他俩愤怒的目光。不过这时颜哲已经完成了喷洒，歉然说：

&ldo;魏叔实在对不起，是你逼我这样做的。放心，这不是迷魂药或毒药，相反，它能让你享受到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快乐，劳动的快乐，帮助他人的快乐，这正和你的本性相符。你不是想搬到农场吗?那就在这儿住一段吧，你们俩都来这儿住吧。&rdo;

两人愤怒而警惕地瞪着我们，但渐渐地，他们的目光开始变得柔和。我知道利他素起作用了，不由松一口气，但我的轻松是有限度的，两个公社干部可不比农场的人，如果把他们长期困在这里，难免会引出一些事端，至少他们的家属和同事要来找他们吧。所以，颜哲的做法只是把危机推迟，并没有根除，一柄达摩克里斯之剑从此便悬在我们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