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旗袍店后门,他径直而入。
还好,连城璧就在这里,正在灯下看书。
“连小姐,我进了货台,该干的都干了,你说的炸药包呢?”
连城璧放下书卷,看着陈宝祥。
陈宝祥跑得太急,喘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
“出了问题,炸药包送不进去,只能等待下次机会。”
“什么?我好不容易混进去,整整干了一天——”
陈宝祥气得说不出话来,但从连城璧脸上,他看到了更深的憔悴。
“陈老板,运送炸药包的手下在党家庄一带,与鬼子巡逻队遭遇,十二人全都阵亡,最后一人,点燃炸药包,跟两个鬼子同归于尽。”
陈宝祥无话可说,只能闭嘴。
“稍坐,我去煮馄饨,请你吃宵夜。”
连城璧推开侧门出去,把陈宝祥留在那里。
这种结果,始料未及。
到了此时,陈宝祥突然感到后怕。
易容之后混入货台只是第一步,如果布置炸药包的时候,被鬼子发现,或者是点燃炸药包后,来不及进入排水沟,最后都只剩下一个字——死。
当下全身而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岂非皆大欢喜?
他坐下来,摸摸心口,感受着心脏汩汩跳动之声。
“无论如何,至少我现在还好好活着呢!”
他苦笑一声,闻见门后传来混沌香味。
连城璧端着托盘出来,上面是两碗清汤馄饨。
“请吧,陈老板。”
陈宝祥不再客气,端起碗来喝馄饨。
“陈老板,你是聪明人,有没有感觉,今天的事太顺利?或者,你感觉到了没有,有人一直在跟踪你、监视你?”
陈宝祥愣了愣,缓缓摇头。
“在货台,有人主动跟你搭讪,把头也没过来找你麻烦……把头眼光很毒,干的就是盯人的活。你顶替别人,干活、走路跟平时不一样,他只要稍加注意,就能看得出来,对吗?”
“今天把头宣布抽二抽三,力工们不服气,想闹事,把头抽出鞭子来,吓唬大家,双方闹得很不愉快。他忙得焦头烂额,大概顾不得来管我了。”
“嗯,那下次混进去,就要换身份了。”
“还有下次?”
陈宝祥脑袋嗡的一声,吃在嘴里的馄饨,瞬间变了味道。
“货台不除,华北难安。所以,必须得炸掉那些箱子,不管它们堆在货台,还是运去了别的地方。”
“顾老板呢?”
“她还在里面。”
陈宝祥又是一惊,那只碗险些落地。
“有些力工为了多赚钱,连干两个班,到第二天中午才回家。她跟你同时混入货台,晚半天回来。”
“为什么没跟我说过?”
“没必要告诉你,你是你,她是她,大家各有不同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