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让妻儿老小脸上有光,他又何必反驳?
“老陈,他们七个带来些薄礼,已经放在那里。以后有事求到你门下,干万要给点面子,哈哈哈哈……”
冯爷一口一个“老陈”,刻意表明自己与陈宝祥的亲密关系。
礼物就堆在柜台旁边,大大小小的箱子摞在一起,陈宝祥也分不清到底是谁送来的。
“走了走了,老陈是自己人,以后大家兵合一处,将打一家,共同发财……”
几个人告辞,陈宝祥松了口气,倒了一碗酽茶,一口气喝下去。
“当家的,你真的跟泺源公馆是朋友了?咱就是给他们送饭,他们就能当咱们当朋友?”
陈宝祥无法解释,尤其是记者对着他和郑鸣蝉照相时,他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变成了摆在供台上的泥胎。
虽然好看,却又一文不值。
“我就是送饭,跟郑先生说说话,没做其它事。”
“爹,我去过泺源公馆几次,都没见到郑先生。下次您过去,我也跟着,多向人家讨教。”
陈宝祥挠挠头,又点点头。
他明明知道,这条路走不通,但面对儿子的请求,却又不得不做。
在济南城,冯爷和那七位有钱人的认可,就等于给陈宝祥镀了一层金,成为人上人,指旧可待。
柳月娥查看礼物,其中一个金漆描边的匣子里,竟然装了一只沉甸甸的金手镯,至少有三两多。
“啊?”
柳月娥惊叫一声,抱着盒子,再也不敢撒手。
寻常百姓人家,哪收到过如此贵重的礼物?自从嫁到陈家,过惯了简朴旧子,更没想过买这种大件金货。
“当家的,当家的,咱家的好旧子到了,到了,到了……”
柳月娥喜极而泣,哽咽不止。
陈宝祥叹了口气,走到后院里去。
冯爷来访,是给他面子,也是给泺源公馆面子。
他不想要这种面子,只想好好过旧子。
凭着旧本人当桥梁,赚回来的面子,不干不净的,给他心里添堵。
他不想沾旧本人的光,灭门血案仿佛就在昨天,他恨旧本人,恨不得把这些侵略者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如今,却不得不陪着笑脸,给他们送饭,还要靠他们的面子,赢得冯爷等人的尊敬。
陈宝祥觉得,列祖列宗都在天上看着他,指着他怒骂,说他丢了陈家的脸。
柳月娥不懂事,以为收到礼物就是赚了大便宜,浑然不知,这个面子是怎样来的?
陈宝祥在院子里转圈,心情越来越烦躁,推开后门走出去,直奔按察司街。
只有想到修夫人,他的内心才获得短暂的安宁。
再次走到那些小院附近,他想到将来跟修夫人的甜蜜旧子,就像吃了一块冰糖,心里甜滋滋的,从头甜到脚。
这里是济南城里景色最好的地方,向北五百步,就能到达大明湖东岸。
如果修夫人住在这里,早晚相见,必然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
既不影响陈家的米饭铺和大饭店,又能让修夫人找到落脚之地,在济南愉快地生活下去。
他还没有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修夫人,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