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时,我忽见眼前蓬蒿海中,赫然举出一只煞白人手,吓得我险些失声大叫。身旁王特使与张县令见此,亦是不由自主后撤两步。我忙将玲护在身后,却听得蓬蒿海中传出一声呼喊:&ldo;诸位!院内蓬蒿没人,实难行走!&rdo;
言罢,只见蒲先生举臂钻出蓬蒿海,迈上石阶踏入殿廊道:&ldo;蓬蒿没人,实可谓寸步难行!张大人,敢问七年前前来寺中验尸之时,寺中蓬蒿便已滋生至此了么?&rdo;
张县令松了口气,点头道:&ldo;正是,此寺自我上任以来便是如此。比起所谓千年古刹,我想此地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罢!&rdo;
蒲先生闻言,笑道:&ldo;以我游览多地荒寺而言,此地之景,绝输于任何一所千年古刹。何况寺中尚有识得以财色投人所好的夜叉,更可谓诡秘至极,实令人心向往之!&rdo;
&ldo;蒲先生当真不怕此间夜叉?&rdo;张县令问道。
&ldo;夜叉避日,我等在日落前远遁,便可保万无一失,不必担忧。&rdo;蒲先生安然答道。
张县令昂首查看,道:&ldo;日落不远,我等当尽速行动才是。不知蒲先生面见宁采臣前,寺中可有打算一览之处么?&rdo;
蒲先生道:&ldo;陈尸僧舍定要查看一番无疑。不过在此之前,我见大殿东有一片粗大竹林,不知其中可有奥妙?&rdo;
张县令道:&ldo;不知,不如我等同往查看如何?&rdo;
点头称是,我等便随张县令同往寺中东北角的竹林而去。噔噔走在廊上,蒲先生不时检视廊边一间间僧舍,问道:&ldo;依方才所言,张大人似与此寺并不十分熟悉?敢问七年前在此地见着骇人尸首时,张大人可曾彻查寺中蛛丝马迹?&rdo;
&ldo;七年前验尸时,我见那仵作被吓得疯癫,众人又多有恐惧幽怨,便敕令众人将尸首就近埋入寺北乱葬岗,匆匆而返。&rdo;
蒲先生微叹口气,又问:&ldo;陈尸的厢房,张大人仍记得么?&rdo;
&ldo;记得清楚,在东厢第四间僧舍之内。&rdo;张县令信誓旦旦道。
&ldo;好,待我等前往竹林处看个究竟,便去陈尸僧舍查看。&rdo;蒲先生言罢,我等恰好行至东侧回廊尽头。走下石阶,挤过碗口粗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另一段石阶之下乃是一座精致院落。拾步而下,只见院内一座宽敞池中的荷花亭亭玉立,白中透粉,暗香连连。
见此景,蒲先生叹道:&ldo;难怪宁采臣选中此处,当真是为清幽典雅之所。&rdo;
张县令应道:&ldo;宁采臣既为自清雅士,又怎会毁尸传谣?想此地果有夜叉,我等当格外小心。&rdo;
蒲先生闻言笑道:&ldo;既如此,我等亦不再耽搁,还请张大人率领,速往陈尸之所一探究竟为妙。&rdo;
张县令颔首应允,遂踏上石阶引路,我随在其后,与玲吩咐道:&ldo;玲,陈尸之所多有冤魂萦绕,甚是不吉,我二人当在屋外等候为好。&rdo;话音刚落,只听蒲先生回首一笑:&ldo;飞,此言有理。不想婚配之后你竟如此细心,我蒲松龄当真大开眼界。&rdo;
我苦笑道:&ldo;蒲先生莫要拿我寻开心了,岂忘我等当在日落前远离此地?还请速将事情办妥,以防不测。&rdo;蒲先生连声道好,便大步而去。
借昏暗夕阳,我等再度走过回廊;不一时,已至东厢一间僧舍门前,只见张县令长舒口气,道:&ldo;正是此处。&rdo;
蒲先生略加打量,指向窗棂已被砸个粉碎的右窗道:&ldo;此处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