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坐下,一勺蛋羹入口,却哽咽着久久难以下咽,这顿饭吃的异常辛苦,枪林弹雨打穿身体,我不曾流泪,却因为你的一句话一件事软弱至此。你可知我已是将死之人,在这世间应少留下牵挂,以前,我苦于你对我的不管不问,如今,我祈求你,求你漠视相对,哪怕是恨着我,也好过如此的肝肠寸断。
【今日跌跌撞撞回来的路上,一身影挡住了去路,却见是那昔日赠药的算命先生,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眼,便捏住他的脉搏诊断了片刻。&ldo;老人家?&rdo;先生摇着头收回手,&ldo;我给与你的那粒丹药可还在?&rdo;副官仔细回想着,依稀记起数月之前,夜晚执勤之时,他千叮咛万嘱咐赠与的东西,于是点了点头,&ldo;在,我一直保存着,老人家是要取回么?&rdo;&ldo;它,可解你身上的毒&rdo;
此言一出,张副官却像是受了莫大的惊吓,难以置信的晃着脑袋,&ldo;不可能,我与二爷的夫人所受之毒相同,佛爷散尽家财都没能挽留住二夫人,老人家又怎么可能化解此毒?&rdo;先生长笑一声,道出了一番话,&ldo;谁说我救不了她?只是此丹药是我寻遍山川百谷,花费数年才制成,世间仅此一粒,又怎能浪费在一个无用的弱女子身上。&rdo;&ldo;如此珍贵的药材,老人家为何要给我?我又能有几番用处…&rdo;
&ldo;张副官莫要谦逊,你的胸襟胆识远胜于其他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轻易托赠与你。难道你敢说,此次死里逃生来寻张启山,不是为了让他对你心生恨意,从而放下对你的痴情,不去管你的生死,然后和尹新月过回平静幸福的生活?&rdo;&ldo;您…&rdo;副官紧咬着嘴唇低下头,先生捋着胡子笑的温润,&ldo;天机虽不可泄漏,却可以事先防范,贫道没有办法将你于人世解脱,只因我亦是在这红尘之中过活。是生是死其实早已注定,谁又能说你我相遇不是天意?&rdo;
&ldo;此药,活之无用,绝而再生,正所谓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rdo;他整理好衣襟道袍,拍着副官的肩膀,留下一句话之后款款而去。】
月色洒进窗格,伤怀着一人靠在墙角,托着这颗药丸在手中,看着看着竟越发难过。救命之药当是给救命之人,二爷不能死,如此也算是还了一次恩情,其他欠下的便只能来世当牛做马再报。
&ldo;我只不过一条贱命,在这人间并没有几个人在乎我,死了之后,二爷可以活,嫂夫人可以活,佛爷可以活,挺好…挺好的…&rdo;他蜷缩着,用胳膊抱住双腿埋头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滑落,&ldo;等我…等我走了以后…佛爷,你一定要幸福…&rdo;
他抬起头仰望着天边皎洁的弯月,心在抽搐的痛,兀自揪紧了胸口的衣服止不住的呜咽,&ldo;我这一生爱过一个人,可是我不敢说…我只爱他一个人,生也好,死也罢,这身,这心都是他的。我等他穿着大红婚袍…来和我成亲,可是…我等不到了…如果…如果有一天…有一天我死了…那么黄泉路上,奈何桥边,我等着你…等着你来找我,你会记得我的样子对吧…就算你不记得了,我记得就好…我,我会叫你的名字,等你来找我…额恩…我想活着…不…不,我不想活…不想…&rdo;
有些话欺骗自己也许慢慢就会信了,可为何会这样的生不如死,痛到流出的眼泪都像是在滴血,你说为什么要让我懂得爱情,你说若我战死在东北是不是死也瞑目,人都是自私的,谁离了谁都能活,可我掏出了心告诉我自己,那是别人,不是我。
第43章重生之药
清早天刚刚擦亮,张启山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府,&ldo;佛爷!&rdo;站岗士兵敬了个军礼,&ldo;佛爷…&rdo;听到通报之后副官急忙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将手指狠狠割了一个大口,浸染在水中晕红了一片。
门被一把推开,他军装长袍走进来,面色凝重的靠近,一把捏住了副官的下巴,惊的他甚至来不及反抗,&ldo;二爷中毒一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了二爷府上知道他中毒许久为什么不说!难为你还能安心的回来吃饭,你当真是铁石心肠至此吗!&rdo;&ldo;二爷不让我…&rdo;&ldo;他不让你说你就不说,再怎么说他救过你的命,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rdo;张副官仰着头看着来自张启山眼中滔天的愤怒,下颚被捏的生疼,他有些难受的皱着眉头,轻轻掰着紧捏的手,张启山瞥眼看见盆中血水,压住情绪沉寂下来,撤回了手指。
&ldo;怎么回事?&rdo;&ldo;没事…刚才想削个水果,不小心割到手了。&rdo;张启山冷笑了一声摇着头,他终是要离开的人,究竟是对这个长沙以及九门没什么入心的事,谁生谁死与他无关。&ldo;那你慢慢吃…&rdo;懒的再说些什么,收了目光甩了一句话走出屋子,咣的一声合上了门。他前脚刚踏出,副官便抵不住的呕出了一口鲜血在盆中,其实在他来之前自己便已经咳血如此,所谓的割破手指不过是掩人耳目逢场作戏。副官单手撑着墙壁,弓下腰,脑袋轰鸣着喘了许久,缓了一阵之后,他有气无力的走到床边,将那粒丹药放在手中,平复了一下心情去了二爷府上。
二月红的情况只能用糟糕来形容,毒簪的毒性自是比副官身上的厉害了数倍之多,他赶到的时候张启山也在,二月红穿着白衣瘫软的勉强靠着床垫,旁边是一块手帕染透了红色。
&ldo;二爷,张副官来了。&rdo;张启山扭头瞅了一眼,冷冷的盯着,&ldo;你来做什么?&rdo;&ldo;我,我来给二爷送药…&rdo;&ldo;什么药?&rdo;张启山看着他眼神逃避,支支吾吾说不出药的名字,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ldo;你如果只是为了表现你对二爷的关心,随便弄了点东西来惺惺作态就不必了,你放心,我张启山就算是再一次倾家荡产,也会给他找来解药,你出去。&rdo;副官咽了口唾沫,有些尴尬的站着,手里还紧紧攥着药盒,二月红咳嗽了几声压下了这把火,&ldo;佛爷,是我不让张副官说的,你要怪也就怪我吧…&rdo;张启山心里燥的很,没有去正眼看人,大步离开了卧室,&ldo;佛…&rdo;副官的心咯噔了一下,张了张嘴委屈的竟说不出话。
&ldo;张副官,对不起,是我让你被误会…&rdo;&ldo;二爷莫要放在心上,佛爷…是关心你,佛爷性子急,我理解…&rdo;说话间,他将药丸和水杯递到二月红手中,&ldo;二爷,我不知道这个药能不能救你,只是,能拖一阵是一阵,还请二爷不要推脱。&rdo;二月红捏起丹药,微微的笑了一下,&ldo;多谢你&rdo;副官看着那颗药入了口中,顺着水吞了下去,却忽然不知是喜是悲,勉强的挤了一丝笑意在脸上,&ldo;二爷,今日我就要离开长沙了,若是二爷逃过此劫,就当老天眷顾我,给我一次报恩的机会。&rdo;&ldo;你,要回东北么?&rdo;&ldo;是,长沙乱了,只有张家安全…&rdo;&ldo;嗯,回去也好,回去了好好的…咳咳咳…&rdo;
副官没有再叨扰二月红,扶着人躺下之后就离开了红府,他没有再回张府,没有去找张启山,背起事先打点好的行囊离开了长沙。到了城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城墙上保家卫国四个大字如此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