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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章(第1页)

从昆仑山下,

奔向黄海之边;

把中原大地劈成南北两面。……

琴语那般激昂慷慨,如百万铁骑勇猛地冲向敌阵,顿时使人觉得热血沸腾……

琴声刚歇,紧接着,悲愤的歌声似从天外飘来:

风呵,你不要叫喊;

云呵,你不要躲闪;

黄河的水呵,你不要呜咽!

今晚,我要在你的面前,

哭诉我的愁和怨。

丈夫啊,在天边,

地下啊,才团圆。

你要想想妻子儿女,死得这样惨,

你要替我把这笔血债清还。

夜半怨女的哽咽啼泣;似……

歌声那样凄厉,是夜半怨女的哽咽啼泣;似恨极的冤鬼的愤怒的倾诉呼号。听到尤瑜的泣诉,竹海已悲不自胜;再听到这慷慨凄厉的琴、歌,竹海激愤的潮水,更加汹涌澎湃。这琴语,仿佛是高天滚滚的雷鸣,震发了他久已聋聩的耳目;这琴语仿佛是划破长天的闪电,照亮了漆黑的夜空。这歌声,仿佛是将要被魔鬼撕裂的婴儿的恐怖的号哭,拨动了竹海长期麻木呆滞的神经;这歌声,仿佛像支支利箭,穿透了竹海已经萎缩的心房。他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高山顷刻会崩塌,沧海立即将横流,仿佛世界的末日就来临。他战战栗栗,据几凭窗而立。窗外风萧萧,雨淅淅,雾蒙蒙,下滩的流水声溅溅,竹海好像听到了《秋声赋》中描述的瑟瑟飒飒、凄凄厉厉的悲切,仿佛见到了《吊古战场文》里渲染的风雨啾啾、鬼哭狼嗥的恐怖,扑簌簌,雨滂沱,他,他再也禁不住的悲泪泫然堕……

第六章夜茶品梦30投江无石难沉,坐上专列赴绝域;做鼓上蚤高徒,本当杖责却开恩1

“尤瑜,我隐姓埋名二十载,你们只知道我死了,关外的人也不知道我来自何方,我究竟是谁。你们怎么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我?”竹海悲泣一阵后,渐次稳定了自己的激动情绪,大惑不解地问,“现在我才真切地感到,一个人埋进了泥土,或者暴尸荒野,没有了欢乐,没有了愁苦,不需别人吹捧,也不怕别人毁谤,那是多么幸运的事啊!尤瑜呵,你千里迢迢把我找回来,你以为为我办了件好事,其实是害苦了我。在那边,我与人无争,与世无碍,斩绝了一切情缘的纠葛,虽然没有许多欢乐,可也少却许多烦恼。如今又你把我投进了错综复杂的悲情的旋涡中,我真不知如何处置好?”

“你烦恼,我就不烦恼?二十年来,我烦恼痛苦一肩挑,好人坏蛋都得演,现在要你分担一丁点烦恼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苦乐往往相辅相成同根生,能担当最大的痛苦,就是一种乐。这点日后你定能体会到。”尤瑜透过窗外重重雨帘雾幕,望着昆江城迷蒙的灯光,迤逦连绵,好似一条隐匿云雾中的金灿灿的龙;听到远处送来的“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的欢快的歌,心中的困惑烦恼,骤然为之一空。于是,就一边慰藉竹海,一边解答竹海提出的问题,“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是密封的罐头,时间久了,也会生裂缝。你知道吗,我那宫殿的似的‘总统套房’去的人少,新荷常援引东坡词讪讥这件事。她说:

“‘东坡有句,“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尤瑜,你酷爱东坡词,这样的至理名句,不会没读到?俗话说,人争豪气一场空。这些年来,你将“佳人”搁置一旁,争来斗去,就争到了这么几间年年“空锁楼中燕”的空房,抛却了多少“旧欢”?结下了多少“新怨”?争到的只是“古今”如出一辙的追名逐利的“梦”!尤瑜,你早该醒醒了。’正如她讥诮的那样,被她贴上名利标签的被人称为‘宫殿’的那几间房子,别人去得很少,我简直忘记了它的存在。

“可新荷这如市井的“猪圈”,却来人如潮。莲师师生吃用的货物都从后门运进来,脚夫、车马路过“猪圈”,讨水喝的,要火抽烟的,想找条板凳坐坐歇歇乏的,牵线串珠。鱼龙混杂,那些被常人视非驴非马、亦人亦鬼的人,也往往跑到这里来凑热闹。有人说这里藏垢纳污,一点也不假。右派摘帽以后,这里更高朋满座,永远、尚文、等摘帽右派或类似右派的未戴右派帽子的内专人员,也多到这里啸聚,酒酣耳热,什么都说得出。你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一些鲜为人知风土人情,逸俗奇事,皆汇聚胸中。关于你认为无人知晓的那些小儿科的小动作,我怎么能打听不到?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待下我跟说你。现在你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你从昆阳消失,究竟是投水自杀,向新荷谢罪,还是金蝉脱壳,以混淆世人视听?”

竹海躲不脱,赖不掉,只好无限哀伤地说起了当年他无可奈何地离开昆阳的事——

唉!是自杀,也是金蝉脱壳,先是自杀不成,后再金蝉脱壳,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这就是我当时无可奈何的选择。

尤瑜呵,我的好兄弟,没有想到你竟如此重情笃义,当年,你在得知我“死”的消息后,当即抛下一切工作,赶到农场里去,为我料理后事。我自杀的情况,你应该大致知道了,现在我再补充一些细节。

在新荷去农场之后,给你写信之前,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反反复复,我的思想经历了数不清残酷的斗争。我想与她逃到鲜为人知的山陬海曲,或者甚至漂流的鲁滨逊曾经寓居过的荒岛上去,构木为巢,茹毛饮血,虚度此生。可是我深深知道,在普天之下皆王土、率土之滨皆王臣的当时的中国,哪有那么一片乐土?我也想破罐子破摔,不要工作,不要尊严,死皮赖脸地与她野合。可是洪水一般的群众专政,怎么会让我们能合在一起,颠来倒去,到头来恐怕连五尺长一块的葬身之地都难觅到。周沛云的悲惨结局,只不过是我们倾覆的前车。我反复掂量轻重,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只要我苟活在这个世上一天,已经失去理性的新荷,就会多遭受一天磨难,多遭受一天凌辱。莫说按政策我们根本不可能生活在一起,就是勉强能凑合,那真比常人说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还要现眼害人。“鲜花插在牛粪上”,“鲜花”只会被污染,还不至于被毁灭。正如公主落难沦为叫花子,还可以卑躬屈膝讨饭吃,但如果与我结合,那是撞上鼠疫霍乱,根本不可能有活路!她施舍叫花子做善事,同情我,那是农夫怜悯毒蛇,我怎么能叫她去做这种傻乎乎的冤大头?爱一个人,就应该让所爱的人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幸福。如果要自己最挚爱的心上人,为自己背上受罪的千斤闸,让无穷尽的灾祸锁链锁住她,这实在比要我死还难受!我放眼世界,眼前的道路千万条,可我的条条道路都已被封堵,要使新荷少受伤害少受罪,留给我唯一的一条路,那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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